第43章
“諸位大人不知,這人乃東宮的蕭將軍,此行幫孤參謀政要軍務,爾等見她就如見孤。”
元禎出聲解釋,她笑著望向戎裝佩劍的“蕭將軍”,眼底的溫柔都快化成水淌出來了。
昨夜統領東宮親兵的明明是上官校尉,從哪個石頭縫裡又蹦出來個蕭將軍?
容貌還如此昳麗,別不是對岸使的美人計。司馬侃戒備心大起,手握在腰間劍上,狐疑的打量這位不速之客。
李維反應快,偷拉一把司馬侃,率先下拜:“喏,下官李維見過蕭將軍。”
“見過蕭將軍。”
地上黑壓壓跟著跪了一片,“蕭將軍”倒也不自矜,和顏悅色道:“大人們不要多禮。”
與太女相望時,“蕭將軍”的目光繾綣,面對她們這幫粗人,臉上也不失親和,她故意低沉著聲音說話,猶如山谷間的渦渦細流,卻還是柔美動聽。
拍拍膝蓋上的土,李維早就看出這位蕭將軍是位實打實的坤澤,趁著太女遠眺江景,她忙對著司馬侃的耳朵說了三個字:
“太女妃。”
聽說太女妃出身蘭陵蕭氏,以美貌著稱,而“蕭將軍”生得花容月貌,不僅也姓蕭,身量還與昨夜驚鴻一面的太女妃差不多。
種種巧合堆在一起,就不是巧合。
司馬侃也反應過來,粗黑的眉毛糾纏在一起。
王公世家的坤澤等閑不能出門,太女也太胡鬧——心胸開闊了,竟帶著太女妃公然出現在兵營,不但連頂帷帽都不戴,甚至為了出遊方便,還捏了個假身份。
這幫老兵粗魯,萬一有人往太女妃身上瞟,她司馬侃就是有八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呀。
兜鍪裡面感覺有點擠,司馬侃頭大了一圈,她回頭虎目一掃,見大傢俱緘口不言,目光也規規矩矩的盯著鞋尖,這才放下心來。
曹楚在人群後不屑的扭過頭,熟練地翻了個白眼。
帶著坤澤就帶坤澤,還說的冠冕堂皇,下午大營演武,步卒們都打著赤膊搏鬥,看太女妃臉不臉紅。
京口大營有塢堡八座,都是用夯土夾砂石、紅柳、蘆葦混築而成。牆基寬約半丈,高一丈五,瓦楞頂蓋下是飛閣與女牆,但沒有射箭窗。
元禎的四輪車由四名步卒抬上塢堡,堡壘堅固,看上去時常維新,她點點頭,又指出:“塢中能再開幾個窗子射箭,敵軍來襲,完全可以據堡自守。”
司馬侃稍一遲疑,應下:“末將這就讓人去辦。”
曹楚忍不住,高聲道:“大營箭矢不足一萬,無箭可射,哪裡還用開窗?還請太女調箭補充。”
“太女面前,豈容你多嘴!”
司馬侃死咬後槽牙,她親眼見著太女的臉慢慢轉紅,忙遞上臺階,也是為曹楚脫罪:“太女,曹將軍主管內務,對營壘不甚熟悉,她出言不遜,該領二十軍棍,來人!”
捱打比降職掉腦袋強,兩名偏將怕太女不悅,忙親自動手,將曹楚的胳膊縛在背後,拉她下去責罰。
紅暈尚在,元禎一抬手,卻免了曹楚的皮肉之苦,她寬容的笑道:“曹將軍若說的是實話,為什麼要罰?司馬將軍,營中兵馬幾何,又有多少盔甲刀劍,一一與孤說來。”
“回太女,京口大營有精兵八百,馬匹一百……”
醜媳婦終究要見公姑,兵械庫和營帳空空蕩蕩,老鼠比人還多,其中情況只看一眼便知。
司馬將軍也沒想過隱瞞,有多少就說了多少,只是難擴音心吊膽。
臉色由紅轉白,元禎笑容也停住,她的眼睛挑起,幾欲開口又抿住嘴,似乎難以置信。
為了驗證司馬侃話中真假,元禎沒有直接質疑,轉而道:“營中情況,孤已知曉,司馬將軍,傳令下去,教將士們預備演武。”
與建鄴城外的校閱不同,京口營寨的演武偏向實戰。在司馬侃有條不紊的指揮下,七百步卒,一百騎卒整齊列陣,氣勢昂昂地經過演武臺。
上官校尉數清八百人,登上演武臺報告。元禎點頭,又暗忖司馬侃圓頭方臉,倒也是個厚道人,該是多少就說多少,一個都不曾瞞報多報。
牌令兵於陣中騎馬穿梭,隨著青赤白黑黃五色旗變換,八百士卒在中央集結,分做許多魚鱗狀的小方陣,前段如箭矢般鋒銳,呈進攻陣型。
李維等郡中屬官不懂軍事,看了也無趣,只時不時瞄著太女,太女笑,眾人也隨著笑,太女面無表情,他們也忙收斂笑容,若遇著精彩處,還要跟著鼓掌叫好。
太女妃看得仔細,長睫毛許久才眨一次,她突然道:“此乃魚鱗陣,適宜己方有優勢時用,不過也有弱處。”
元禎自然接道:“弱勢在何處?”
“在魚尾,重兵在前,大將坐中,敵方分出精兵繞到後方偷襲,即可破陣。”
蕭夷光點到司馬侃,笑道:“司馬將軍,我是班門弄斧,不比您久經沙場,由您說說,我的見解可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