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靜娘和心娘環抱雙臂,在青廬外凍得瑟瑟發抖,為了維持體溫,後背爭搶著貼向身後的毛氈幕門。
揭開幕門,還要再拂起七十二串的珍珠門簾,才能進入寬綽舒適的青廬。
供新人洞房的青廬由繡著海棠春晚圖的步障隔開,斷為內外兩間。
外間設有做工精良的香爐、板足案、櫥櫃,內間則安置了新人明日晨起梳妝的鏡臺,以及一張渾圓厚重的嵌螺鈿繪金帳床。
帳外粗如手臂的紅燭流著血淚,明亮燭光晃動在紅羅帳上,映出瘦削和窈窕的兩道身影。
影子原先相隔很遠,涇渭分明,慢慢的,慢慢的,紅羅帳面上銀河由粗變細,最終兩團身影模糊在一起。
窸窸窣窣的聲響打破寧靜,紅絹中衣順著委地的羅帳滑了下來,海棠花猶豫著壓倒了脆弱的太女,不知唇舌間纏綿了多久,最終拋開一切矜持,心衣與小褲陸續步入單衣的後塵。
海棠的花香盈滿青廬,嗅到一絲都讓人如痴如醉。
……
雲銷雨霽,腰肢流暢的曲線顫了顫,蕭夷光幾欲不支,她不敢壓到元禎身上,勉力跌回軟枕,勻稱緊繃的秀腿鬆懈了肌肉,還與人憊懶的交疊著。
她輕輕枕在元禎的肩頭,鼻尖擦著幾縷秀發,纖手撫開發絲,蕭夷光感受到呼吸的起起伏伏。
她想到病弱之人的呼吸比貍奴還要輕,當其受風咳嗽或是方才那樣,大口的喘息卻比任何人都重。
紅燭光灑進紅羅帳,暗紅的微光也掩不住方才的美景,反倒在朦朦朧朧間,給兩人都蓋上了一層遮羞布,河水暗流激湧,越發澎拜。
兩人品味著從未有過的經歷,一時相顧無言。
在長安僕射府中時,蕭夷光身上定有七年的婚約,盧猷之是她的未婚夫婿,楚王與她青梅竹馬,還有鮮卑王子等一幹追求者。
命運無常,年少的蕭夷光從未想過,日後的枕邊人會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
不知過了多久,擠在兩人間的手抽出來,摸索一通,尋到床頭的羅帕。
指尖、指縫、掌心,元禎用羅帕仔仔細細擦拭,照顧到方才沾上液體的每一個角落,連流到手腕下方的穢漬都沒忘記抹去。
雖然雙腿癱瘓了十年,但東宮的婢女一向將她照顧的很好,不僅沒生過褥瘡,還養成了元禎喜愛潔淨的習慣。
意亂情迷後,她的眼皮子也上下直打架,若是閉眼一歪頭,元禎不消片刻就能與周公見面。
山海經中有鳥喚做鵸鵌,據說吃了它的肉,就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覺,元禎體力消耗殆盡,卻還有正事要做,就極想嘗嘗這神鳥的滋味。
將用過的帕子扔到帳外,元禎一手支著床沿,腰部和手同發力,慢慢側過身子。
蕭夷光是個極心細的,盡管方才的一夢酸澀暢快,她還是揚起臉,敏銳地發覺了元禎翻身的想法。
一個癱瘓之人,由她自個翻身,著實有些難處,元禎不聲不響,顯然不願讓新婦幫忙,可蕭夷光卻不能視而不管。
錦被滑落,她細致入微地幫了元禎一把,複躺下後,正對上一雙灼灼明眸。
元禎定定的看著她,這張美到極致的臉方才掌控、索求時,都極為鎮定自若,這會竟輕輕垂下眼睫,明月婢微抿丹唇,羞怯地躲避開她的視線。
蕭夷光的心髒像是被圍住的小鹿,不服氣地到處沖撞,彷彿都要跳出身體。
由胸到圓潤的肩頭,手所到之處,驚起戰慄,在羞赧卻仍大膽展露的身體上,元禎找到蕭夷光後頸微微凸起的那一小塊。
“嘶……”
只輕輕一按,明月婢忍不住縮成一團,將臉埋入元禎的肩窩,齒間也發出低低的呻吟,愉悅又帶著不饜足的痛苦。
虎豹騎忠實守衛著新人的洞房夜,倘若他們敢冒著大不韙,貼耳在青廬厚帳上細聽,裡頭的動靜足可讓最冷心計程車卒臉紅心跳。
以給太女送補藥的名義,王後使人來瞧過一回。人端著熱滾的藥盅,第一眼就看到了縮手縮腳的靜娘心娘,不禁怒其不爭,藥自然也沒送進去。
王宮廣場上,侍者穿梭往複,搭起雲梯,豎起竹竿,或是在彩帛紮起的城樓上,放置了種種煙火炮仗,他們躬身用線香點燃,捂著耳朵迅速跑開。
忽而五顆明亮的巨星從地上急速升起,在遼闊的穹頂上爆炸閃耀,連成一列白光,將烏黑的夜撕開一條縫隙。
五星聯珠後,明黃蜂群沖上天空,佔據了半邊天,黃蜂出巢、百獸吐火,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美麗煙花相繼在巍峨宮闕上閃耀。
宮內貴人、宮外百姓,紛紛出屋駐足觀看,就連百十裡地外長江彼岸的流民,也能看到昏禮煙花的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