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誰都想不到,這個鮮卑女子殷勤出入僕射府,千方百計接近她,又拿胭脂討好眾人,卻是為了方便做這下三濫的勾當。
如此一來,昨夜武川郡王的反常也可以解釋,他定然是為了揭露拓跋楚華的陰謀,才會深夜拜訪翠微臺,又被拓跋楚華綁了回去。
人心險惡,竟到了如斯地步。
眩暈之後,蕭夷光第一句話不是回府,而是:“放開太女殿下的部曲,讓他們走。”
她冤枉了王太女,若王三娘晚來一步,蕭氏與廣陵的結盟定然也要斷。縱然心中思緒纏成亂麻,每一根都讓蕭夷光肝腸寸斷,她還是強撐精神,盡力為自己的冒犯善後。
親自將弩機交到元禎手上,蕭夷光見那人緊抿著雙唇,臉上極不情願,卻還是接了。
元禎道:“八娘終於肯信孤是清白的了。”
蕭夷光裝作聽不出她的譏諷,放下身段,誠懇道歉:“此事是妾魯莽,讓太女殿下受驚。”
她身上淩厲之氣消散,聲音琅琅溫柔,舉止大方可親,一陣風卷來,騎裝裹住她窈窕的腰身,彷彿還是那個溫婉如花的八娘,在場的乾元都失了神。
元禎把臉撇向一邊,不去看她,嘴唇抿成一條線,更不會向蕭八孃的美色屈服。
在桓醫工的齋堂,蕭夷光就見識過元禎得理不饒人的磨人勁兒,見她不言不語不理人,顯然心中還憋著一股氣,不禁感到頭疼。
自己是咎由自取,也怨不得元禎生氣,只是眼下蕭夷光焦心稚婢,著實沒空在這裡開解人,她攀住雕鞍翻身上馬,對元禎扭到一旁的臉道:
“妾的外甥女稚婢被人劫走,方才才得了訊息,妾不能坐視不管,今日就當妾欠殿下一個人情,改日定還。”
“你!”
元禎剛想質問她拿什麼還,一抬頭卻發現八娘狠狠抽了下馬屁股,一人一馬比閃電還快,飛也似的進了城門。
一點道歉的誠意也沒有,她鼻子差點氣歪,死士們也忿忿不平。
論身份,元禎貴為王太女,卻讓老兵們在長安城前肆意淩辱,結果蕭八娘輕飄飄的幾句道歉就妄想自己能原諒?
憑什麼,就憑她是蕭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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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賓客盈門的僕射府靜悄悄,廊下圓燈照亮一副副愁眉苦臉的面孔,連藥圃裡的花都跟著枯萎了幾朵。
僕役們做事都躡手躡腳,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常在正院伺候的幾位,言行進退更是比往日小心萬分。
“阿母,大司馬知道這件事嗎?”
翹頭案上有一幅未臨完的字,這幅字寫得龍翔鳳翥,可惜魏夫人在聽說稚婢失蹤的那刻,腕子少見的一抖,就把她要送給女兒的字汙出一塊黑漬。
美麗的眉眼染上愁雲,魏夫人道:“潼關外似乎又有戰事,大司馬被召進宮,一直沒有回府。”
阿孃又帶著蕭恪等人在外搜尋,一直沒得著訊息。
府中無人做主,蕭夷光將信擲於案上,她道:“既然如此,女兒去一會拓跋楚華又何妨。”
魏夫人下意識阻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