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禎言為將人全打發走,簡意賅道:“既然有草垛,想必是他們的巢xue,你指路讓諸位娘子大郎再去尋一尋。”
世家子們眼睛都亮了,巢中能有一隻母雁在産蛋,就能有第二隻,他們一股腦圍上去,聽上官校尉指了路,又如風一般打馬離開。
拓跋洪也不例外,妹妹不給雁,他也不敢強要,就囑咐拓跋楚華先回去。他馬術嫻熟,一拉韁繩,跑到了世家子前頭。
耳邊也終於清靜了。
許是風吹的,又許是世家子太過吵鬧,元禎只覺得額角發痛,心肺又變得脆弱起來。
茍柔關切道:“大娘受不住風,你們趕快扶她回車裡,咱們這就去驛館。”
元禎睜開眼,看了一圈死士的手,只看到幾只還蹬著腿的兔子,至於她心心念唸的蜂蜜,則是半點影子也沒有。
上官校尉主動交代:“大娘,我們沒找到蜂蜜。”她說的有點心虛,眼睛都不敢看元禎。
他們臨出發前,茍女史特意去交代,殿下的喉嚨有痰,不能吃甜,只讓他們在外面轉一圈,不許真的找蜂蜜,所以上官校尉才會無功而返。
殿下,不是屬下無能,要怪就怪茍女史吧!
沒有蜂蜜,就沒有蜜水,期待了許久,口腹之慾還是滿足不了,元禎很失望,幹脆用毯子捂住腦袋,不肯配合上車。
拓跋楚華三下五除二把活雁綁到鞍後,騎在馬上對元禎一挑下巴:“想要蜂蜜?跟我走。”
元禎拉下毯子,眼神明亮:“你那有蜂蜜?”
“騙你做什麼。”拓跋楚華道:“這林中有的是,前天我們還割了一大塊呢,就放在下榻的感昭寺。你送我大雁,我還你蜂蜜,咱們兩清。”
“林中有的是?”
元禎起疑,扭過頭將上官校尉叫過來,嚴肅問:“你們一塊也沒看見嗎?”
上官校尉不善撒謊,又不敢得罪茍柔,頂著元禎的目光簡直如芒在背,“只看到些兔子,其他的沒、沒見著。”
還好茍柔頗有義氣,趕忙來解救:“這幾日林中人這麼多,許是被人割完了呢。”她對拓跋楚華道:“請縣主引路,我們今日就不去驛館,也借宿感昭寺。”
感昭寺裡住滿了出城打獵母雁的人,因為人多屋舍少,有的人甚至將蒲團拼起來,就睡在大佛寶殿裡頭。
到了夜晚,人們打獵回來,就更插不進腳,元禎幾次想進入上香,因為四輪車擠不進去,只好放棄這個念頭。
還好拓跋楚華來得早,命奴僕們擠了擠,分了兩間屋子給他們,否則元禎一行人今夜不得不露宿荒野。
見此盛況,元禎感慨道:“古有幽王為褒姒烽火戲諸侯,今有長安人為蕭八娘殺光大雁,不知二人誰更勝一籌。”
拓跋楚華聞言,默默接了句:“若幽王見到的是蕭八娘,許就沒有褒姒什麼事了。”
元禎不敢茍同,卻也對見蕭八娘生出期待。
不一會,拓跋楚華安頓好大雁,就命人將蜂蜜全都送來,元禎看著金黃剔透的蜂蜜十分高興,催著茍柔趕快調蜜水。
茍柔不情願,又怕元禎拿上官校尉說事,只能用小刀掛下一小片,“今天只許喝兩杯。”
元禎兩杯蜜水下肚,見茍柔和死士們都如臨大敵,不禁笑道:“這些日子我覺得身子強多了,你們未免擔心太過。”
茍柔嘁了一聲,讓死士趕緊把蜂蜜拿走,免得元禎又饞,她抱怨道:“大娘在家中一喝蜜水就要犯病,又是咳嗽又是頭疼,連氣都緩不過來。路上缺醫少藥,再犯病大羅神仙也難治。”
元禎摸摸鼻頭,她對自個的身子都以習為常了,就算能忍著不喝蜜水,每隔一段時日也要犯病,甚至更發得更猛烈。
醫工都說她年壽不永,還不如放開肚皮喝個盡興,死的時候嘴巴也是甜的。
茍柔雖埋怨著,心中卻也明白,元禎不愛金銀也不愛坤澤,只有喝蜜水的一點愛好,她怎麼忍心全都剝奪,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著她了。
一炷香時候過去,一頓飯時候也過去了。
茍柔驚訝,死士們面面相覷,元禎也有些坐不住,按理說她早該咳嗽得昏天黑地,氣息奄奄的躺在床上等茍柔給她順氣,就算是輕的症狀,也要頭暈目眩一陣,今日竟只覺得痰有點多,她咳嗽兩聲,也就沒了。
我的病難道好了?
元禎百思不得其解,她按了按腿,沒有任何感覺,又把手放在燭火下,還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嚥了口唾沫,抬頭對茍柔道:“快去再給我調兩杯蜜水來。”
茍柔氣得跺腳,轉身往門外走,外面漆黑一團,迎頭就撞上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