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柔也傻眼了,她光顧著死士剃發換衣,卻忘了元禎更沒理由出宮,元禎出不去,蕭八娘不會親見奴婢與死士,他們就算一千個人都跑出宮也是白搭。
剃發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元禎身份尊貴,還要去見長安權貴,根本不可能剃光頭發。
眼睛一閉,茍柔舞起剃刀,就要去摸元禎的腦袋:“不管了,殿下,出宮要緊,大不了到長安給你買一頂假發戴著!”
“???”
元禎腿不能動,但上半身還是比較靈活,她頭一歪,有驚無險地躲過茍柔的剃刀,不過剃刀撞上玉冠,茍柔的手一滑,刀鋒從元禎的鼻子劃過去,差點割傷她的臉。
茍柔吃了一驚,扔了剃刀按住元禎的頭,左搖右看,“嚇死我了,殿下沒事吧?臉疼不疼?”
元禎搖頭,她幹脆將發冠取下,長發紛紛散落到腰間,又讓茍柔拿一把象牙梳來梳頭。
蔥白的手輕輕穿梭在烏發中,象牙梳慢條斯理的從上而下。蕭智容道:“殿下臨危梳頭,想來已經有了解題的妙計。”
元禎道:“出宮的法子有的是。”她似乎是想到了個昏招,自個也感到好笑,笑言:“不過要狐假虎威,請國相送我們一程。”
蕭智容脊背發涼,感到不妙。
護衛廣陵王宮的虎豹騎北伐過羌人,南討過夷族,是廣陵王元叡親自磨練出來的百戰之師。
夜已過半,萬籟俱靜。將士們依舊精神抖擻,眼也不眨,一隻蒼蠅飛過都要卸掉兩只翅膀,將王宮守得如鐵桶一般。
方才一隊三十人的僧人敲著木魚要出宮,校尉宋憲舉著燈籠查了三遍人,見與白日進來數目吻合,才肯放人。
木魚聲剛剛消失,一輛輕便馬車又從宮闕深處駛了出來。
宋憲繃緊了神經,他可不記得白天有馬車入宮過。
馬車走近,上頭趕車的人是女史茍柔,她穩穩停住車,丟給宋憲一張元禎親筆批的條子,“殿下賞了國相一個宮人,著人用馬車送出去,請宋校尉開門通行。”
宋憲常年守衛東宮,見條子上的字跡穩重之餘稍顯飄逸,便知道是元禎的親筆,但他沒有掉以輕心,“茍女史,國相大人也在車裡?”
茍柔作不耐煩狀:“國相不在車裡,難不成是在扶著車伺候?”
“大王有令,出入宮的馬車都要仔細搜查,還請國相大人下車,不要為難卑職。”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虎豹騎們都認得殿下的臉,這車是說什麼都不能下的。
茍柔暗暗道不妙,這宋校尉為官最古板,就算是天子來了,也得挨一遭他的詰問,今夜就是有殿下的批文,又祭出相國的名頭,恐怕也難以讓他讓步。
“今夜不同,殿下特意囑咐過,任何人不得打擾相國休息。”
宋憲油鹽不進,只有簡潔的兩個字:“不行!”
說幹雙唇,宋憲不僅不放行,他麾下的虎豹騎反倒都圍了上來,極有壓迫感的注視茍柔,把她差點氣冒煙。
虎豹騎們如狼似虎,再不拿出點手段,他們光是眼神都能把馬車拆了。
茍柔心一橫,拿出平日那股潑辣勁,指著宋憲的鼻頭破口大罵:“好哇,殿下特意用車送國相,就是體恤國相操勞,你們幾個老軍還高得過太女殿下?也不瞧瞧現在什麼時辰了,要是擾了國相休息,明日我就稟過太女,把你們全趕回老家種地去!”
宋憲情緒穩定,他挨茍柔的斥責也不是
第一回,左耳剛進右耳就出,“我們也是按章辦事,還請國相與茍女史體諒。”
至於太女趕他們回家之類的話,宋憲則根本沒信,笑話,滿宮中心腸最好的貴人,除了先王後,就是太女殿下。自己兢兢業業保衛王宮,殿下第二日褒獎還來不及,怎麼可能趕大夥回去。
“你們是隻認大王,不聽太女的話嘍?好,既然這樣。”茍柔上去拽住宋憲的衣領,拉著他就往宮殿走,虛張聲勢地高喊:“咱們就一五一十的在太女面前說清楚,讓她知道你們是什麼狼心狗肺的東西!啊——”
茍柔被宋憲無情的推倒,她的手在地上擦傷,血順著指尖流了下來。她瞪大雙眼,卻不是為了自己的傷處,因為宋憲已經用劍挑起了車簾,正探頭向裡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