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剛從昆侖山上殺下來的羅剎女。
將蜜水帶託盤扔到元禎面前,茍柔沒好氣道:“奴婢聽家令說,殿下的病又重了。今日是不是又嘴饞?喝了幾回蜜水?奴婢走之前,殿下是如何對奴婢保證的?轉眼就忘了。”
這個方蘭,平日偷偷給自己送蜜水時挺警醒的,怎麼今天也不知避人,連人帶水被阿柔抓了個正著。
到嘴的蜜水飛了,元禎心中痛批家令,臉上笑嘻嘻的去抓茍柔的手,安撫道:“不多,只多喝了一杯。阿柔既然發話了,那這杯孤就賞給家令。”
語畢,元禎用眼神催促方蘭將蜜水端出去,茍柔開啟她的手,輕哼,“只多喝一杯?那殿下又是咳又是暈是怎麼回事?”
茍柔嚇唬她:“下次把腸子咳出來,殿下就知道自己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來人,給殿下擺飯!”
元禎道:“我吃不下。”
茍柔堅決要給元禎一點教訓,讓她長長記性,“吃不下就含著,想吃時候再嚥下去。”
“噗哈哈哈哈哈。”
元禎捶被大笑,直笑到滿臉通紅,喘不過氣來,還得求茍柔給她順氣。
晚食由嘗食監劉先伺候,茍柔在一旁監視,元禎只好喝了半碗魚羹,讓人撤下飯食後,留茍柔一人在內室。
燭光搖曳,主僕二人對坐在一枝燭臺邊。茍柔率先打破了沉默:“奴婢進城的時候,碰到謝府出城的車馬,聽奴僕們說,謝家已經把府邸託給牙行,預備舉家定居建鄴了。”
元禎眉睫一顫,她的聲音疲倦:“你也聽說謝七娘的事了?”
“奴婢想,殿下近幾日身子大好,總不能無緣故的眩暈,就多嘴去問了家令。”
這一問,讓茍柔也心驚肉跳,她想不通謝七娘或者說謝府態度轉變的原因,難道廣陵王真的要廢太女了?
廣陵王同謝氏出征,人在建鄴,倘若他真有這個意思,謝家確實能早一步知曉。
至於謝真一嫌棄元禎病軀的話,也極有可能是託辭,畢竟二人十幾年的情誼,要不情願早就不情願,哪還用等到今日。
元禎道:“不提玳婢,這幾日我的額角跳的厲害,剛剛睡了一覺還是不停,總覺得有事發生,你出城可見到了阿舅派來的人?會不會是江州出了差錯。”
茍柔從懷中拿出密信,交給元禎,又用銀簽撥旺了燭火。
元禎謹慎,先對了信封的圖章,確認暗號無誤才拆信。看完信,她鬆了口氣,笑道:“阿舅為江州刺史,主政一方,卻不是大司馬的盟友。我原本怕蕭氏會鏟除異己,率兵攻打江州,想不到前些日子阿舅已收到蕭氏的拉攏,暫時無礙了。”
她想的很深,蕭續挾天子以令諸侯,兵強馬壯,僅憑廣陵王府和江州刺史鄭伯康之力無法反抗,不如養精蓄銳,等待時機。
兵與馬在亂世中都很珍貴,元禎可不是長廣王、陽平王,不會傻到白白給蕭氏送人頭。
燭火下,元禎嘴角噙著笑,眼睛愉快而生動,她看茍柔在發呆,主動問:“你在想什麼?”
茍柔晃過神:“啊,奴婢是在想,鄭大人對殿下忠心耿耿,又是血脈至親。太女妃不如還從鄭氏女中擇定,也好給鄭大人吃個定心丸。”
元禎的笑容消失了,她收起信,敷衍道:“今日累了,此事再議吧。”
不過皇室與世家都躲不開聯姻,她心如明鏡,玳婢離開,鄭氏就是最好的選擇,是無論元禎怎麼躲避,都繞不的宿命般的結果。
一想到玳婢,元禎又是黯然神傷,她想起自己的同母妹元緹被父王帶到了建鄴,或許改日應該去信一封,問問她謝家發生了什麼。
殿外傳來喧嘩,聲音越演越烈,茍柔起身道:“外頭是怎麼了?奴婢去瞧瞧。”
不多時,聲音平息,茍柔帶著廣陵國相蕭智容快步走進來。
元禎見二人直接闖入內室,國相又神色凝重,不像是有什麼好事,額角就跳得更厲害了。
果不其然,蕭智容一開口便是:“大王在建鄴殺了人,與丹陽縣主一起監禁在府,廣陵國恐怕也會因此廢除,殿下要早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