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想叫她的名字,卻頓住了。
“諾娃。”
她接過話。
“諾娃。”
權臣點了點頭。
“其實我們很容易就能潛入培養穴,權臣。”
諾娃說。
權臣看著她的肉體分解,一粒粒變為氣體,滲透培養穴的黏膜。諾娃懸浮在培養穴內,隔著黏膜和權臣對視。諾娃不習慣擁有一個四隻眼睛的同伴,時常不知道該去看他的哪雙眼睛。
權臣瞭然於心。他深呼吸,寧靜下來。身體開始融化,四肢被拆分,肌肉血液被扯成一縷縷液體,再蒸發為氣體。他也化為了一團氣體,只是顏色與諾娃不同。諾娃擁有與生俱來的雪白,而權臣因為全身長滿灰黑色的鱗片,變為氣體時更像一片烏雲。
兩人順利滲透培養穴。權臣停留在輸送帶旁邊,等著諾娃的訊號。諾娃在幾個忙碌的“母親”面前突然化作固體,嚇得他們立刻擺出防禦姿態。
權臣推測,母巢現在與蛻是合作關係,蛻此刻拜訪薩迦羅斯,應該也是為了幫助母巢獲得什麼。所以母巢內的生物對蛻沒有太大敵意。諾娃嘗試與幾位“母親”交涉,示意權臣動手。權臣也化作固體,用鋒利的爪子在黏膜上開出一個洞。
警報被觸發。嗡鳴聲響徹整個母巢,震得權臣五臟六腑在身體裡跳動。“母親”立即轉過頭,嘶鳴著直奔權臣。諾娃化作液體纏住他們的腳步,為權臣拖延時間。他左右手各撈起好幾個輸送帶上的幼崽,全部送出培養穴。總共加起來帶走的幼崽有十個左右。
幼崽的樣貌十分正常,沒有絲毫殘次品的樣子。他們活潑的在權臣手裡蠕動,扒在彼此身上。大部分幼崽都有著灰褐色的軀體,圓鼓鼓的腹部,和好幾條尖利的肢體。有的身上長滿光帶,在陰暗的街道里散發著彩色的弱光。有的長有鉗子,甲殼,或是尖刺。
諾娃見權臣撤離,自己也變回氣態,跟著權臣飄入空中。權臣此時拍動雙翅,在母巢頂端盤旋,四隻眼睛分別尋找著能最快離開母巢的通道。
“這邊走。”
權臣回頭和跟在自己身後的白霧說。
權臣收緊翅膀,包裹自己再展開,俯衝進通道。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出口,最終被侍衛攔住。權臣把手中的幼崽拋給諾娃,諾娃立刻化為固態接住。幼崽掛在她身上,彷彿感受到了他們的逃亡,紛紛開始嗚咽。
權臣攻向侍衛。侍衛同樣長著翅膀,由透綠色的黏膜拼接而成。侍衛飛起,和權臣在空中相撞。兩人砸向地面,侍衛瞬間摔出腦震盪。權臣的爪子陷入他的腦袋,將一顆顆眼珠扎破,再使勁一拔。脖子被撕裂,腦袋被權臣撇到一邊。
權臣的頸椎粗壯,任何打擊和摔落都不能對腦子造成傷害。這也是滅琅特地為他挑選的基因之一。剩下三名侍衛一同朝權臣撲來。他將揮出爪子,血液從爪尖灑出,矇住了其中一個侍衛的眼睛。權臣用整隻手臂貫穿了他的腦袋,再用腦袋砸向另一個侍衛。
諾娃目瞪口呆的看著權臣一個人幹掉了四名侍衛。可以說是單方面虐殺。她開始擔憂,滅琅養出的怪物令她恐懼。
權臣解決完四名侍衛,回到諾娃身邊。他伸手想接過幼崽,諾娃卻下意識後退一步。諾娃並不擅長於掩飾內心的想法,權臣瞬間就將她看穿。
他無奈的笑了:“別害怕。我幫你把幼崽送到迴廊就走。”
諾娃點點頭,木訥的看著權臣用沾滿血跡的雙手接過幼崽,展翅飛向空中。
權臣低頭髮現諾娃並未跟上:“走吧。再過一會母巢就要追出來了。縱使我再可怖,也抵抗不過整個母巢的力量。”
他半開玩笑的和諾娃說。
諾娃回過神,散開軀體,化為氣體,跟著權臣向迴廊前進。兩人凌空了好一會,天氣終於變得寒冷。一顆顆凝結的冰球砸向他們,權臣用身體護住幼崽,頂著氣流慢慢飛行。諾娃一直在觀察權臣,他平時的舉動和廝殺時的狀態完全不一樣,就像是兩個生命被困在同一副軀殼裡。她不禁疑惑,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權臣。
權臣和諾娃漸漸深入迴廊。迴廊大部分地表都被液體覆蓋,只有幾座小島漂浮著。
權臣眯著四隻眼睛:“幼崽無法在這種寒冷的溫度下生存。母巢內潮溼悶熱,跟迴廊完全相反。”
幼崽彷彿聽懂了權臣的話,往他懷裡縮了縮。
諾娃的聲音逆著氣流而上:“相信我!再往裡飛你就知道了!”
權臣咬咬牙,緊緊抱住幼崽,把自身的體溫渡給他們。兩人又向迴廊深處飛了五分鐘,權臣的翅膀被凍僵,完全失去知覺,憑藉著意志拍動著。幼崽幾乎沒了氣息,成團窩在權臣結實的臂膀裡。
諾娃率先向著低處墜去:“跟上我!”
權臣低頭看著諾娃墜入液體,只能跟上。冰冷的液體刺進骨骼,權臣奮力滑動四肢跟上諾娃,就在他即將徹底凍僵時,液體竟開始回溫。
一縷縷暖流刮過身側,啟用了體內的神經。權臣的翅膀重新有了知覺,幫著四肢在液體裡划動。兩人深入液體,眼前,一個堡壘漸漸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