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懋目光幽深地看著陸沅,接著說道:“我知道此時以後,便告知了嫡長兄,希望由長嫂進宮稟報給你,畢竟,你只相信他,可誰知,兄長用死來威脅我不許告訴你此事。”
陸沅不由得呆愣住,眼神裡滿滿的不敢置信和茫然,她的臉色漸漸地變得煞白,這個困住了她一生的痛苦,而原來真相卻是如此不堪!
她閉上了雙眼,心痛到支離破碎,表情卻越發的只剩下空洞,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話,好像這一刻什麼也都說不出口來。
是她太傻了吧,是嗎?
她的嘴角輕輕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來,“謝謝你,二弟,在我臨死前知道了這個真相,去到地底下,我倒是可以好好跟父親母親交代交代了。”
沒有說原諒,也無須再說什麼和解,她緩緩抬頭,看著陸懋,“二弟,看在你幼時與姐姐的那一點情分,能不能勞煩你幫我保住我兒子?他的秉性最是純良,一切都是受我所累,因我之過。”
陸懋沉了沉眸色,頷首道:“我知道,我會的,更何況二皇子也是皇上的兒子,皇上其實最瞭解他的秉性,他不會害自己孩子的。”
陸沅卻譏諷地冷冷笑了起來,“他,陸懋,你該比我還要了解他,在他的心裡,親情血緣對他而言一點都不重要,誰對他有用才重要!誰要是對他有威脅,那便就是在閻王殿上預訂了席位,說到底他才是那個最冷酷無血之人。”
在他情感的世界裡,恐怕是除了萬珍,他的眼裡還能看得上的也就一個陸懋了。
“所以啊,只要二皇子對皇上沒有了威脅,那麼他就還是皇上的二皇子,不是嗎?”其實,他也並非冷酷無情,也只是因為受到的傷害太多了,所以心變得很小,只容得下有限的幾個人罷了,這樣的人其實最理智,也最情深。
陸沅又笑了笑,“你說得也對,那邊讓他好好地呆在皇陵那處,安穩度日吧,”她看向陸懋,“謝謝你,二弟,哦,對了,順便幫我告訴陸忠,我能為他做的就只能到這裡了,讓他好自為之吧,其餘的我便在黃泉之下見面時,再問問他是否問心有愧吧。”
“好,”陸懋目光毫無波瀾,淡淡地道,“長姐,我能否問一句,你為何要給我母親下毒藥?她為人雖然有些心機狠辣,但從未害過你。”
陸沅看向他,“因為她害死了陸忠的嫡子啊,毒是我下的,但方神醫也是我讓人尋了扣押在襄王府裡的,我沒有想過要她的命,我只是想要你的命。”
她笑著落下了淚,“陸懋,你說這世間是不是都這般骯髒,怎麼我活到快死了,所見所聞的都這般不堪入目,這一生過得如履薄冰,你死我活的。”
這樣的她,讓陸懋冷硬的心,裂出一道縫隙,“長姐,都讓它過去吧,全部都放下吧!”
陸沅看著他冷然的神情,便明白,或許他早已看透,她又笑了起來,“其實進宮初見李自深,我真的以為我看見了光透過了我貧瘠的人生,從來沒有人對我那麼好過,只是原來我從來不配擁有美好,多可笑,我認為的好,不過是欺騙和利用。”
“從那天起,我就知道,什麼感情,什麼規矩體統,全部都是利用和欺騙,這世間的所有規距和約束,在制定的一開始,就是以犧牲弱者的利益,來滿足制定規則的人的利益和慾望的,那麼我就要全天下最大的權勢、最高的地位,我要世間規矩都為我所用!”
陸懋卻搖了搖頭,“不是的,長姐,規矩的制定是法制的起源,當然並不是為了保護弱者,它是制約,是為了規定對錯,最大限度地實現公平,人心不可測,貪嗔痴,愛憎會,有了規則法度,是為了幫助人成為人,而不是肆無忌憚的獸。”
陸沅頓住,“啊!原來還有這個角度去看待,是我狹隘了,原來你們男子所接受到的教導比我們知道的多了那麼多!”
陸懋怔然,他嘆了嘆,神情複雜地道:“……嗯,長姐說得有道理。”
“也罷,臨了就都把糾纏了自己一輩子的事都說開了,也潸然了!二弟,謝謝你!”她抬眸,釋懷地笑了一笑,“聽聞你終於要成婚了,還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
陸懋也淺淺地一笑,“是,年紀尚幼,卻是皚入晶瑩雪,小姑娘很是勇敢聰慧,膽大無畏。”
“難得見你如此稱贊一個姑娘,二弟,希望你過得比我們都好,對人家姑娘不要寵愛,不要欺騙,不要讓她失望,要用心愛護,讓她自由隨風,讓她不受現實困苦。”
“好,長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