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頭綻開春意濃
蘆山居的院子內,燈火葳蕤人沸聲響,西暖閣內的圓桌上,晚膳已由小廚房的婆子丫鬟們端了上來,把膳食一一布設於桌子上。
錦繡蝦球、銀芽雞絲、翠玉豆腐並一盅薏仁野鴨湯等都是吳錦嫿素來最愛吃幾道的菜,幾樣酒糟鵝掌鴨信的小菜和一碟薄皮春筍釀包子、如意酥卷糕點等,搭配上兩碗玉田香米粥,豐饒卻也清淡可口。
吳錦在房裡,樂得輕松便也懶得梳妝,不過只是幾支素簪子攢發,素色衣裳加身卻似初發的芙蓉般清新不俗,她拿起書卷便也自安其樂,清音等丫鬟分立於桌椅兩旁候著。
吳錦嫿打簾從內室走到暖閣,卻一眼便看見了坐在繡凳上的人,他亦身著一襲素色常服直裰,薄薄卻緊抿的唇,刀削的眉,以及一雙漆黑淩冽的眼造就了一張俊俏俊美的臉。
標杆般筆挺的修長身材端正地坐於繡凳,可這通身肅然淡漠氣息的男子在看見從內室走出來的她,剎那間便變得溫柔柔情。
吳錦嫿坐到他的對面,她側眼看向他,“國公爺,這是我的院子,您每天都來我這兒用晚膳,是不是不大合規矩?”
陸懋挑眉看了她一眼,幫她搛了一筷子菜,放進她的碗裡,“怎麼了?今日有誰惹你生氣了?”
“沒有啊,”她夾起碗裡的蝦仁,放進嘴裡嚼著,“不對,有!二爺,二妹妹如今在永定侯府過得如何?”她放下手中的玉箸,滿眼肅然地望著他。
陸懋也放下了筷子,嘆了嘆,“當時因你一直高熱不退,我便快馬加鞭趕去宣府見你,等我回到國公府時,已然是來不及了。”
永定侯府因戰功得來的爵位本為流爵,乃是三世而終,為保住郭禮靖的名聲和他好不容易考取的科舉功名,他們只會比國公府更著急解決這件事,所以,才那般急匆匆地辦了這樁親事。
陸忠又為了拉攏永安侯府,更是讓敬皇貴妃親自向皇上求了恩典,讓永安侯府多承襲一世。
吳錦嫿蹙眉,“皇上也就答應了?”
陸懋勾唇笑了笑,“這又有什麼好不答應的?對皇上而言也不過是舉手之事,因此永定侯府倒是也樂意之至,只是苦了陸如,不過,我讓王媽媽選了幾位厲害的嬤嬤去照顧她,也把郭禮靖叫來跟前叮囑過,想來他往後亦不敢對陸如不好。”
“二爺,皇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如今又是個什麼佈局?國公府乃至整個朝堂現都把控在內閣和敬皇貴妃手中,別說如今的英國公府全在大房掌控之中,我還聽聞太夫人在金陵舊都住著,每日也被敬皇貴妃千裡派過去的嬤嬤教規矩。”
只是……
她總覺得,陸懋太過於遊刃有餘,也不知是他一貫就是這樣的表情,還是……反正自她回來國公府見了他,無論是關於朝堂形如水火的局勢,還是面對已然掌控在陸忠手中的英國公府,他亦不急不緩,就好像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甚至有時在恍然間,她都感覺他好像是從未失勢一般,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英國公、威威赫赫的陸都督。
在這個國公府裡也從不肯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只要是送到她眼前之物,那都是一再挑揀、再精細奢豪不過。
也不知是否為了不讓她擔心做出的假象,怕只怕實則已是強弩之末。
“我知道,”他把一碗玉田香米粥推到她的跟前,“先把粥喝了養養胃,其餘的你不用操心,萬事有我在,我母親那裡無事,不過是受些許言語上的委屈,長姐如今還不敢對名義上繼母下毒手,我讓人送她回老宅亦是怕她若還在京都,長姐只要日日喚她進宮陪侍,便是有得她受累的。”
原來,他那麼早便就算到了如今的局面?吳錦嫿這般想著便也就這般問了出口。
他也果然點了點頭,“嗯,對,所以妙妙不用操心,只是如今在這京中無論是哪家邀約,你都不可去赴約,安安心心地待在國公府,可明白?要是實在不放心陸如,過幾日便把她喚回家來,你再仔細問問就是了,若是實在不好,陸如也願意,再過段時日與其和離也非什麼難事。”
“……好,我明白了。”
“那所以今日是誰讓你受氣了?我倒還真是許久沒見你這般生過氣了,”陸懋直勾勾地看著她,“倒是也不想是為了陸如生氣來著。”
吳錦嫿怔了一怔,隨後斜眼瞥了他一眼,“並未有人讓我生氣!”她一勺一勺緩緩地舀著碗裡的粥送進嘴裡。
陸懋低頭探過去看她,透過她低垂的眼眸,看見了那藏著的惱怒和……一抹赧然的神情?
陸懋挑了挑眉,望向一旁伺候著的清音和月瀧,“你們兩人來說說,今日可是有人惹我家夫人了?”
吳錦嫿抬眸間一個眼神銳利地望向她們兩個,她們倆便都低下頭去,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陸懋提的問題一樣。
畢竟她們如今可看得分明得很,在這個府裡她們得罪了誰都成,即便是國公爺陸懋都是無所謂的,只要姑娘一句話,國公爺哪有不依的,可如若是讓姑娘羞惱了起來,她們可就真吃罪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