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份?”
“……四份。”
“要筷子?”
“……要。”
她接過紙袋,拎著走出去時,膝蓋一軟,險些跪在街磚上,她連連拿手護住了飯。
飯買了回來,季綾忍著饑餓,不急著吃,先開啟最上頭唯一一份魚片粥,用小勺舀了幾口在碗裡,喚:“阿榆,吃飯了。”
她把枕頭墊高一點,把女孩扶起來靠住。
碗遞到嘴邊,周青榆已吃了兩口就搖頭,嘴裡咕噥:“不吃。”
“哪有不餓的。”季綾輕聲哄,“吃一點,不然藥也吃不下。”
周青榆呆呆地看著魚片粥,臉上溢位一絲苦笑,“有意義嗎?”
“什麼?”季綾問。
“你何必想法子吊著我的命?有意義嗎?我不像你,不需要意義就能活著。”
一時間,季綾也不知道她是在羨慕自己,還是在嘲諷自己。
米兒自己坐在馬紮上扒了幾口飯,雖然冷了,但味道不差,可她吃得匆匆,只三五分鐘,就把筷子一擱,也坐了過來,接過粥柔聲哄著,“阿榆,吃點吧。”
季綾劈手奪過拿粥碗,“哐當”一聲擱在桌上,“不吃算了,我還餓著呢,誰管你。”
周青榆道,“我要你救我了?季綾,我不承你的情。”
“我就是賤,你哥那樣對我,我還巴巴兒地把你一路帶到香港……”季綾罵著,忽然轉身坐在桌前,往嘴裡塞飯。
塞得急了,又噎又嘔。
周青榆看著,冷笑道,“你提他做什麼,是他害的你不是我。”
季綾猛地灌了一口涼水,“那你對我生什麼氣?又不是我害的你。”
周青榆忽然怔住了。
她呆呆地看著季綾,小聲囁嚅了一句,“對不起……”
季綾嘆息一聲,“先吃飯吧。”
周青榆端起粥碗,吃著吃著,眼淚掉進粥裡,“我不知道有什麼意義,我為什麼還要維持這副軀體而吃飯……我不知道……”
季綾語氣也軟了幾分,“你才二十一歲,比如說你要活到七十歲,這麼可能這麼年輕就想到了人生的意義?”
周青榆哭得越發劇烈。
季綾邊吃邊說,“我不管你想怎麼樣,我把你一路帶到香港,路費夥食費加起來花了一百五十多,你要死,先還我錢。”
屋裡一時靜了下來,只餘碗勺輕觸瓷器的輕響。
外頭風聲呼嘯,小旅館牆壁薄,走廊上有人咳嗽,聲音隔著木板清清楚楚地傳進來。
桌上那盞煤油燈亮得不穩,火苗時大時小。季少鈞緩過勁兒來,開啟行李箱,往季綾身上披了件舊羊絨披肩,又把幾人吃剩的飯攏好,在矮桌底下摸出一個炭盆,去樓下把炭添滿了,再抱回床前,小心放在腳邊。
周青榆吃下了半碗粥,縮在被窩裡睡去了。米兒靠著床邊打盹,窗縫裡吹進一絲風,煤油燈影在牆上晃。
季綾理了理袖口,起身收拾好包袱上的票據,“我要出去找房子,不能老這麼擠在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