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綾披著長襖,手中握著剛批完的賬冊,指節凍得有些僵硬。
她剛處理完焦炭調運的合同,又接到暗線送來的紙條,簽名處,是江西來信的代號。
聽說……周青榆就是被派去湘贛邊界,做婦女運動的。
她拎著茶盞,推開了樓上的門。
房內一片寂靜。
季少鈞靠在床榻上,單手支著書本,他捂得嚴實,胸口的舊傷遇冷總隱隱作痛。
他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她一眼:“怎麼?”
季綾沒說話,將茶盞放在他床頭,拿出那張紙條:“來了。”
他目光落在那熟悉的代號上,點點頭。
“你先去回話,別讓他們久等。”
樓下,槍械圖紙攤了滿桌。
她親自與廠裡幾名信得過的技師對接訂單進度,夜裡還要安排送貨渠道。
一切都不落聲張,連賬目都分兩本,真正的“貨”從不走廠門,只走茶棧、紙行、香料鋪的底倉。
這一年,南京提出“裁軍建設”之策,八十二軍、二百五十萬人,被劃作六十師。
無不人心惶惶,人人想著如何自保。
深夜,她把大氅披在他的肩上,坐在一旁看他伏在桌前畫線路圖。
“別勉強,”她幫他拉緊領口,“你的命也重要。”
“習武之人,不是螺絲殼方言,指身體弱。”季少鈞緩緩握住她的手,“之後的計劃?”
季綾攤開厚厚一疊檔案,握著鉛筆,在專案後頭邊做標記邊說,“下月二十六,有一批要送往南昌,十五支短管,十支長槍,還有……”
季少鈞靜靜地聽著。
傷還未好全,特別是冷天,渾身疼。
忽然,他嗓音低啞地出聲:“你念得沒有我的心跳快。”
她一愣,轉頭看他,勾唇似笑非笑,“是不是該送你去看病。”
季綾將檔案疊好放在一旁,手指摩挲到他的肩頭,“疼不疼?”
他搖頭。
“你撒謊的語氣沒變過。”她輕輕揭開他的衣裳,取出藥膏。
他低頭看著她蹙起眉塗藥的模樣,眼底泛起笑意,“這會兒倒像你娶了我。”
她沒理他,只在最後繫上結時低聲道:“我要真娶了你,你就該聽我話。”
他摟住她的腰,“我還不夠聽話麼?你叫我往東,我不敢往西。”
季綾笑出了聲,“我說什麼就做什麼,不許胡來,不許丟下我,不許再斷氣躺三天三夜。聽見沒有?”
他將她拉進懷裡:“聽見了。”
她額頭貼著他胸口,環抱的手臂慢慢收緊。
爐火還在燒,窗外江風獵獵,漢昌城沉入了深冬。
作者的話<101nove.atobepas
作者
0511
前面鋪墊過粟兒的動物性很強非貶義),可能時隔久遠,所以多嘴解釋一句,實際上這一茬兒粟兒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