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新風》編輯部的人,被反剪著手跪在地上。
有一個小個子的女孩子被人箍著胳膊,破口大罵,“你們這些走狗,只知道茍且偷生也就算了,為什麼要阻攔我們?”
也許是編輯部新來的人,但季綾看著總覺得有些面熟。
唐淩雲一幹正被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衣服破爛不堪。
圍觀的人對拿槍的土匪有一股日積月累的恐懼感,卻又捨不得錯過這難得的節目,又怕又想看。
一個土匪用長槍猛地往那女孩子腿彎一貫,女孩沒防備,幾乎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巷口動靜越來越大,吵嚷聲混著鞋底刮地的沙啞摩擦,在街頭蔓延。
那兩個新風編輯已被壓到馬車邊,掙紮得力竭。
季綾站在不遠處,身後是九如齋,風吹起門簾,嘩啦啦地響,遮住她半邊臉。
她沒有上前。
她知道這個時候上去做什麼都無濟於事,只會讓自己也陷進去。
兩年前的記憶還在,她不是沒學過教訓。
眼下不該硬碰。
季綾數了數綁匪的人數。
第五個人後腰別著一把短柄斧,斧頭刃纏了紅綢——上海青幫“斧頭黨”的標記。
她嫁給伍應欽時,沒少跟他們打交道。
季綾佯裝在買龍須酥,往那小夥計手裡塞了塊鷹洋,“漢昌碼頭幾時興纏紅綢的斧頭了?”
小夥計神神秘秘地撇了一眼鬧事之處,“前兒剛佔了龍王廟當香堂,聽說要收‘保護費’了。”
季綾指尖一顫,龍須酥雪白的糖絲險些灑在青石板上。
她望向《新風》的人被塞進黑蓬馬車,正欲轉身從巷口繞出去,一隻手忽然穩穩地搭在她肩上。
她心口一跳,猛地回頭。
是個她不認識的男人,身穿青灰長褂,頭發剃得幹淨,五官瘦削,目光卻盯得她發麻。
“周夫人,勞駕您隨我們走一趟。”
他聲音不高,卻極其肯定。
她眼角一跳,下意識要後退半步,胳膊卻已經被另一側的人扣住。
不止一個。
她回頭看了眼街道,街上人流依舊,攤販照舊吆喝,唯獨沒人朝她這邊多看一眼。
她沉下臉:“你們是誰?”
那人微笑,露出一口泛黃的牙:“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請您過去敘敘舊。”
她扯了一下手腕,沒掙開。
“放開我。”
“夫人,您還是識相點。”
幾人動作幹脆,左右一架,帶著她往後街拐去。
她剛想出聲,卻感覺腰側被什麼硬物頂住,耳邊有風聲掠過,有人低聲警告:“別喊,旁人幫不了你。”
她眼神驟冷。
米兒試圖阻攔,季綾連連沖她使眼色。
米兒會意,住了嘴,連連藏入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