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浮士德女士上)
【浮士德精神:永遠追求,永遠不滿。】 清晨九點,東京上野線的電車從街頭駛過,街邊的海棠開得正盛,落英散在石磚小道上。 周柏梧今天去報道,季綾陪著他一起。 半小時後,兩人抵達大學附屬教學樓。白牆木窗,紅磚灰瓦,走廊上掛著公告板,來往多是中日韓三地留學生,日語夾著中文,交談不一。 “你進去就行了,我在外頭坐一會兒。”她說著剛要轉身。 周柏梧卻抬手攔住她,“一起進去吧。” “我?” “我也替你申請了。” 她一愣,站在原地沒動。 “語言班,初級一組。”他遞出一封信,“課程不重,每天半天課,選修自由。老師是個旅日華人,脾氣不錯。” “我什麼時候說要報這個了?”她語調裡帶出一絲不悅。 他平靜地看她,“是我想你需要。在東京,語言通了,走動才方便。你不想永遠靠別人做翻譯,對嗎?” 來這兒語言不通自然是不方便的,可季綾不喜歡他不知會自己一聲,就決定好了。 這才多久,來東京是一次,學語言又是一次。 她接過那封信,低頭掃了一眼,名字是她的,筆跡卻是他一筆一劃填的。 她半蹙起眉頭,“我還能退嗎?” 他溫聲笑了笑:“退得了。但你至少先進去看看。” 季綾不說話了,手指夾著那張入學通知單,站在走廊口沒動。 身後有學生經過,說了句:“失禮します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周柏梧連連拉著季綾,側過身子,留出走廊的道:“いえ、どうぞ不,您請便)。” 季綾看著周柏梧如此自如地用另一門語言與別人交流,即使只是一兩句簡短的答話,也叫她心中生出一絲豔羨。 等那學生走了,她拉著周柏梧,進了辦公室內。 周柏梧給她選的是東京語學塾的初級班,下午兩點就上第一節課。 窗外陽光落得斜,紙窗上映出柳枝的影子,投在講臺邊。 教室不大,前排坐著三個女學生,背挺得筆直,手指握著鉛筆記得飛快。 講臺上老師正在講五十音。 季綾坐在靠窗第二排,手裡握著筆,作業紙展開到第二頁,空白一行未動。 她目光盯著黑板,眼神卻沒有焦距。 眼下這張課桌,是…
【浮士德精神:永遠追求,永遠不滿。】
清晨九點,東京上野線的電車從街頭駛過,街邊的海棠開得正盛,落英散在石磚小道上。
周柏梧今天去報道,季綾陪著他一起。
半小時後,兩人抵達大學附屬教學樓。白牆木窗,紅磚灰瓦,走廊上掛著公告板,來往多是中日韓三地留學生,日語夾著中文,交談不一。
“你進去就行了,我在外頭坐一會兒。”她說著剛要轉身。
周柏梧卻抬手攔住她,“一起進去吧。”
“我?”
“我也替你申請了。”
她一愣,站在原地沒動。
“語言班,初級一組。”他遞出一封信,“課程不重,每天半天課,選修自由。老師是個旅日華人,脾氣不錯。”
“我什麼時候說要報這個了?”她語調裡帶出一絲不悅。
他平靜地看她,“是我想你需要。在東京,語言通了,走動才方便。你不想永遠靠別人做翻譯,對嗎?”
來這兒語言不通自然是不方便的,可季綾不喜歡他不知會自己一聲,就決定好了。
這才多久,來東京是一次,學語言又是一次。
她接過那封信,低頭掃了一眼,名字是她的,筆跡卻是他一筆一劃填的。
她半蹙起眉頭,“我還能退嗎?”
他溫聲笑了笑:“退得了。但你至少先進去看看。”
季綾不說話了,手指夾著那張入學通知單,站在走廊口沒動。
身後有學生經過,說了句:“失禮します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周柏梧連連拉著季綾,側過身子,留出走廊的道:“いえ、どうぞ不,您請便)。”
季綾看著周柏梧如此自如地用另一門語言與別人交流,即使只是一兩句簡短的答話,也叫她心中生出一絲豔羨。
等那學生走了,她拉著周柏梧,進了辦公室內。
周柏梧給她選的是東京語學塾的初級班,下午兩點就上第一節課。
窗外陽光落得斜,紙窗上映出柳枝的影子,投在講臺邊。
教室不大,前排坐著三個女學生,背挺得筆直,手指握著鉛筆記得飛快。
講臺上老師正在講五十音。
季綾坐在靠窗第二排,手裡握著筆,作業紙展開到第二頁,空白一行未動。
她目光盯著黑板,眼神卻沒有焦距。
眼下這張課桌,是周柏梧替她找的。
課本是他買的,名字是他寫的,就連她坐在哪一排,都已經安排好了。
不是控制,只是理所當然。
他覺得她來東京,應該學語言、應該有個方向、應該走穩。
他覺得她需要,他就替她做了。
她知道他沒有惡意,甚至是好意,可那種“我知道你需要什麼”的溫柔,讓她忽然很累。
黑板上的字看不清了,窗外的樹枝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