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眼睛睜著,看著黑暗中的某一點。
他果真沒再說話。
一切照她的話來,一步也不差。
屋子裡沒有響動,只有他平穩的呼吸貼在她背後。
他已經照她說的每一步做了,洗頭、抱她、給她水喝,連掖被子的動作都一樣。
她心裡默唸:季少鈞做的,不過就是這些。
他沒有多溫柔,也沒有多特別。只是幫她洗頭,抱她上床,再等她睡著。
——這誰不會做?
周柏梧做得更細、更穩,沒半點急躁。
她反複告訴自己:這些事不稀奇,也不難複制。
她已經擁有了眼前這一位,願意接她的愁、吻她的淚,也願意照著她的劇本,一字不漏地演完。
她該滿意的。
她該安心了。
可她腦子裡忽然浮起另一個畫面。
那人不這樣。
他不會溫溫吞吞地接住她的每一句話,不會小心翼翼地撫她的背,不會讓她說一步才走一步。
他總是靠著一邊,看她做作地委屈,耍點無關緊要的脾氣。
他先看她演。
等她演得差不多了,他才不緊不慢地拆穿,戳破她那點小心思。
她假裝生氣,他就故意笑她,說她臉繃不住了。
然後她就真的生氣了,拿枕頭砸他,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把人抱進懷裡,低頭咬她耳朵,哄她、笑她。
兩人笑作一團,枕邊鬧成一窩。
那些夜晚,像是沒完沒了地推拉,又輕,又黏。
季綾厭倦了沒完沒了地回憶的自己。
天色未亮,屋裡一片灰白。
窗外傳來幾聲斷續的鳥鳴,隔得遠,聲音輕得像還在夢裡。
季綾醒了。
周柏梧睡得很沉,側身朝著她,眉心微蹙,呼吸均勻,嘴角輕輕抿著,像還在做夢。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然後伸手,從他胸前慢慢繞過去,抱住了他。
她把臉貼在他肩窩裡,閉著眼,呼吸慢慢放緩。
半夢半醒之間,周柏梧被她這一下驚動,伸手反抱住她,力道比她緊。
他沒睜眼,聲音含混又低啞:“怎麼了?”
她沉默了一瞬。
喉嚨裡像卡了什麼,但她沒讓那東西湧上來,只是輕輕說:“沒什麼……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