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捧酥皮順著腕子滑進袖口。
季綾用力推開她,指尖撞到桌腿,一根木刺插進了指甲裡,也顧不得疼,抓起那把酥皮塞進嘴裡。
直到胃部脹痛,她才覺得心中的煩躁好了些。
米兒見她終於歇下來,鬆了口氣,卻見季綾將手指頭戳進喉頭。
她幹嘔了兩下,彎著腰嘔吐起來。
糕餅碎屑粘在她的發絲上。
米兒連連拍她的背,“小姐,吐出來才好些,方才那樣吃是使不得的。”
吐過之後,季綾直起身子,坐在桌前。
米兒舒了口氣,為她重新倒上一盞茶,她端起來喝盡了,又抓起藕粉糕。
吃了兩口,噎在心頭,她拿拳頭狠狠錘了自己幾下。
再連嚼也顧不得嚼,抓起來塞進嘴裡,就著茶水嚥下去。
才喝了兩口,嗆得咳出聲。
喉管受了刺激,她止不住地幹嘔。
藕粉糕混著未吐淨的玫瑰酥渣,在喉管糊成黏膩的團。
“小姐……”米兒眼中的淚光閃爍,試圖拉住季綾的手,“你...不要這樣,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季綾沒有回答。
當季綾第三次把手指插進喉嚨時,米兒終於哭出聲來。
剛從熱水房回來的粟兒手中的熱水銅壺砸在燻籠邊,一把奪過季綾懷裡的茯苓餅,摔在一旁。
她攥緊季綾的手腕,淚水隨著喊聲湧出——
“季綾,你瘋了!”
季綾的手砸在地上,她一頭歪進粟兒的懷裡,終於哭了出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雪白的餅屑紛紛揚揚落滿梳妝臺,銅鏡裡,映著她沾滿杏仁殘渣的唇角。
季綾哭得眼睛紅腫,才剛喘勻些,便拽著米兒的袖角,聲音被胃液腐蝕得嘶啞:
“姨娘……我想要姨娘來。”
她的睫毛還是濕的,唇角殘著哭過後的水跡,發鬢一縷縷黏在臉邊,越發可憐。
季綾自詡到如今也經過不少事,可一次兩次的失控,都是為了他。
這一回,她比發燒那次更甚。
像被抽去了骨頭似的,只靠在榻上,無力再動。
粟兒早已紅了眼圈,輕聲應下:“我這就去請趙姨娘。”
米兒輕手輕腳地替她換了件幹淨的衣裙,帕子慢慢擦拭她發絲粘連的嘔吐物,再綰成個鬆鬆的髻。
外頭風聲緊了些,趙鳶一進屋,便一眼看見她的小姑娘窩在床頭,像小時候燒得迷迷糊糊,只露出一雙眼睛。
“綾兒,”她輕喚一聲,便快步上前坐下,把人抱進了懷裡。
“姨娘……”季綾的嗓子啞啞的,沒再說什麼,只是把臉埋進她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