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就這樣明晃晃地擺在她面前。
季少鈞攬在那女人腰際的手,昨夜還握著她的腳踝,往絲絨沙發裡拖。
甚至他領口的風紀扣已鬆了兩顆,那女人為她換過無數次藥的手正撫平他肩章流蘇。
她沒有立場去質問什麼。
作為侄女,作為情人,她都不夠格。
按照報刊上的小說,她此刻應該失去理智,放聲痛哭。
可她心裡一點兒情緒也沒有。
她轉過街角,走到大路上,看到幾輛黃包車停在路邊,挑了個順眼的車夫,上了車,靠在椅背上,“都督府。”
“好嘞!小姐坐穩了!”
車夫是個身材瘦小的年輕人,長著一張紫棠色泛紅的圓臉,是個喜勢人。
他扭頭瞧了一瞧,見這位小姐坐穩了,便甩開胯跑起來。
人力車一踮一踮的,季綾的牙隨著顛簸磕得響。
她撐著臉,任由街面上的行人從身邊掠過。看電影似的,總像隔了一層。
沒要多久,就到了都督府門前。
季綾摸出一塊銀元,丟進那車夫手裡。
收回手時,才見自己掌心已被指甲掐破,留下了月牙形的四個血印子。
回到院中,米兒見她來了,連連笑著迎上來:“小姐在外頭逛了一天?什麼這樣好玩。”
季綾沒理她,自顧自坐在桌前。
案幾上放著各色的點心蜜餞,季綾隨手抓了一把松子糖,塞進嘴裡。
糖又硬又粘,她嚼得腮幫子發酸,太陽xue脹痛。
米兒笑著上前,為她沏了一盞茶水,“在外頭餓著了?怎麼回來一句話也不說。”
季綾只是不理她,索性端起碟子,將所剩無幾的松子糖盡數倒進嘴裡。
舌側被糖磨得起了燎泡,嚼起來,一陣刺痛。
她端起茶盞,一仰脖,就著滾燙的水將嘴裡的殘渣嚥下。
米兒察覺了她的不對,要奪她的杯子,“小姐這是做什麼?餓極了也不是這樣吃的!”
季綾一抬眼,眼神空洞地掃了她一眼。
兩人爭搶中,季綾踉蹌著撞翻了案幾上的瓷盤。
玫瑰酥滾落在地,碾碎的核桃衣沾上了她顫抖的指尖。
“小姐當心碎瓷!”
米兒慌忙去扶,卻見季綾從地上撿起整塊玫瑰酥,猛地塞進嘴裡。
糖霜在喉管黏連成團,她指甲縫裡都嵌著鮮花餡的暗紅。
外裹的紅紙黏在喉頭咽不下,她顧不上碎瓷,拿手在地上劃拉了幾下,將摔碎的玫瑰酥皮攏成一堆,捧起來。
正要往嘴裡塞,米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子,“小姐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