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綾忽而紅了臉。
“四小姐,有些花兒開著嬌豔動人,可若是不管不顧地摘下,怕是要被刺紮破手呢。”
倪見素說罷,向她微微頷首,便整理行裝,出了門。
季綾倉促地跑了幾步,在門口望向她的背影,扶著朱漆門框的手指微微發顫。
倪見素的身影已走出兩丈開外。
季綾忽然覺得冷。
她抱緊了自己的胳膊,面板上已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
直到倪見素走遠了,季綾才回房:“粟兒!幫我找一套衣服來。”
米兒問道:“小姐才回來,又要出門?”
“要那件織錦緞的!”
粟兒翻開衣櫃,頭也不回:“有約呢,現在出門連咱們都不帶了。”
樟木箱底,粟兒翻出那件淺藍旗袍,領口盤扣浸著舊年燻的香。
記不清了,總歸是他買的。
“要不要加那條淺青的紗披肩?”粟兒問。
“帶著。”
米兒一邊侍候著季綾更衣,一邊問,“小姐,又是要去租界?”
季綾的動作頓了頓,冷聲道,“刨根問底的,竟像我父親似的。”
米兒笑了聲,上前替她梳妝,“小姐拿我比他,不知是辱沒了他,還是辱沒了我呢?”
季綾也笑,“你和粟兒兩個,一個耍明槍,一個使暗劍,可憐我嘴笨,盡受你們欺負!”
粟兒拉高了調門,“哦——我哪兒敢說話,但凡有一句兩句的不對了,有的人就擺起小姐的架子來。哎呀!真嚇人。”
米兒道:“你少貧嘴,去替小姐找雙輕便的鞋來。”
梳妝完畢,季綾回身吩咐一句,“車備好了嗎?”
粟兒連連應著跑了出去。
米兒卻站在門口,遲遲未動。
季綾剛要抬腳,米兒就一把拉住她的衣擺,“小姐仔細些,可別把真心錯付了……”
季綾一怔。
兩人對視,她忽而笑了,“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賭。”
米兒松開了攥著她衣擺的手,“可這回,小姐賭的是人心。”
季綾不答,只聽得粟兒的聲音從廊下傳來:“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