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她確實存了點壞心思,那他呢?
日頭正盛,微風帶著暖意拂過。 天氣真好,季綾還捨不得就這樣回家。 她連連叫住他,“中午了,陪我去吃飯吧,家裡的老媽子做飯總是那個味道,我都吃膩了。” “你想吃什麼?” “那……陪我去德明飯店吃俄國菜,米兒說新來了個白俄廚子。”季綾拿食指戳他的胸口,是警告的意思,“今天不許就著牛乳吃兩片面包了。” “我陪你就好。” 她撇撇嘴,不滿地嘟囔,“為什麼!那有什麼意思。” 他輕笑了一下,“中午吃飽了,下午昏沉。” “你不睡午覺?” “睡不著,所以不睡。” “那去璇宮飯店吃茶點,”季綾不依不饒,手指繞上他武裝帶的銅扣,“蝦餃雲吞,清淡又鮮美……” 他卻撥開她的手,“綾兒,別在我身上費心思。” 說罷他便轉身去收槍。 季綾愣愣地看著他,心底那點憐惜一點點地攀附上來。 她小時候沒父母管,但一個趙姨娘,一個小叔,教會她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自己。 那時小,只顧玩兒,誰想乖乖睡覺呢? 趙姨娘拿她沒法子,索性不管她睡不睡。 那時候小叔才十幾歲,沒有少年人的沖動,耐著性子守著她。 她閉上眼睛裝睡,可每次等不到小叔離開,就真的睡著了。 ——雖然,她醒來之後,他依舊還在她身邊。 季少鈞以為季綾會伶牙俐齒地頂回來,或者耍些小性子,正琢磨著該如何抵禦答應她的沖動,轉身卻瞧見她站在那兒,已紅了眼眶。 他愣住,像有什麼東西在他心裡碾過。 “綾兒?”他聲音越發柔和了幾分,“是小叔話說重了,不哭了。” 她抬手抹了把臉,含淚看他,“我哪有那樣小氣!” 他接過她的帕子,把她拉近了些擦眼淚,“那你哭什麼?” 她說,“我可憐你。” 他呼吸一滯。 風吹過他們之間,吹散了兩人指尖殘存的火藥味兒。 他無意識地摩挲著扳機護圈,似乎藉此就能抵擋心中某處細微的塌陷。 “我沒事……”他最終只是說出這蒼白的三個字。 季綾看著他忽然笑了笑,還帶著鼻音,“我中午吃得飽飽的,一定要好好地睡一覺。若是有約,三點多才起,若是沒有約,能睡到四…
日頭正盛,微風帶著暖意拂過。
天氣真好,季綾還捨不得就這樣回家。
她連連叫住他,“中午了,陪我去吃飯吧,家裡的老媽子做飯總是那個味道,我都吃膩了。”
“你想吃什麼?”
“那……陪我去德明飯店吃俄國菜,米兒說新來了個白俄廚子。”季綾拿食指戳他的胸口,是警告的意思,“今天不許就著牛乳吃兩片面包了。”
“我陪你就好。”
她撇撇嘴,不滿地嘟囔,“為什麼!那有什麼意思。”
他輕笑了一下,“中午吃飽了,下午昏沉。”
“你不睡午覺?”
“睡不著,所以不睡。”
“那去璇宮飯店吃茶點,”季綾不依不饒,手指繞上他武裝帶的銅扣,“蝦餃雲吞,清淡又鮮美……”
他卻撥開她的手,“綾兒,別在我身上費心思。”
說罷他便轉身去收槍。
季綾愣愣地看著他,心底那點憐惜一點點地攀附上來。
她小時候沒父母管,但一個趙姨娘,一個小叔,教會她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自己。
那時小,只顧玩兒,誰想乖乖睡覺呢?
趙姨娘拿她沒法子,索性不管她睡不睡。
那時候小叔才十幾歲,沒有少年人的沖動,耐著性子守著她。
她閉上眼睛裝睡,可每次等不到小叔離開,就真的睡著了。
——雖然,她醒來之後,他依舊還在她身邊。
季少鈞以為季綾會伶牙俐齒地頂回來,或者耍些小性子,正琢磨著該如何抵禦答應她的沖動,轉身卻瞧見她站在那兒,已紅了眼眶。
他愣住,像有什麼東西在他心裡碾過。
“綾兒?”他聲音越發柔和了幾分,“是小叔話說重了,不哭了。”
她抬手抹了把臉,含淚看他,“我哪有那樣小氣!”
他接過她的帕子,把她拉近了些擦眼淚,“那你哭什麼?”
她說,“我可憐你。”
他呼吸一滯。
風吹過他們之間,吹散了兩人指尖殘存的火藥味兒。
他無意識地摩挲著扳機護圈,似乎藉此就能抵擋心中某處細微的塌陷。
“我沒事……”他最終只是說出這蒼白的三個字。
季綾看著他忽然笑了笑,還帶著鼻音,“我中午吃得飽飽的,一定要好好地睡一覺。若是有約,三點多才起,若是沒有約,能睡到四點多。午覺睡得長,晚上卻困得早。粟兒打趣我,一天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睡覺,幸好不是個丫頭,不然要被主子打的。前幾日我生平第一回睡不夠,白天總覺得腦子裡一團漿糊,做什麼都沒力氣。”
他聲音越發軟了幾分,“我沒事,別擔心。”
季綾只垂下眼,不再多言。
她見過那些食不果腹,居無定所的人,以為那是苦難的樣子。
或者像周青榆,每一次現實的灰暗都會嘲弄她的信念,把希望一點點剝奪得只剩骨架。前進或停下都痛苦。
這幾日見了他,才發覺還有另一種苦難——
玉茗珍饈不敢入口,繡枕羅褥難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