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蔚心口堵著氣,一臉想不通的樣子。
良馨看上去倒是一丁點都沒受影響,又走到裝著河鮮的竹筐前去,“任何改革,影響的都不可能是一個人,而是一整個家庭。”
陸澤蔚一頓。
他看著良馨,哪怕正看著草魚犯饞,側臉依然有一種那日領證在雪地裡看到的聖潔之氣。
這種聖潔,是超然,接地氣的智慧。
他第一次在一個年紀這麼小的人身上看到這種氣質。
擁有這種氣質的人,起碼該是一個飽經風霜,上知天命,下看破紅塵的耄耋老者才對。
“你想吃紅燒魚?”
“不是,我想吃烤魚。”
“烤魚?穿起來放在柴火上烤?”陸澤蔚看著起碼有五斤重的大草魚,“這個大了,鯽魚烤起來更方便。”
“先買,怎麼燒我教你。”
良馨挑了一條六斤重的草魚,除了黃花魚和帶魚,其他魚都不要票,草魚更是沒什麼人會買的種類。
槐花村西邊大河裡,草魚就不少,除了過年醃鹹魚,平時沒什麼人去撈。
因為燒魚費油,沒人會捨得將小半鍋的油,浪費在一條魚上。
陸澤蔚遞過去8毛錢,接過用稻草穿起來的草魚。
售貨員明顯忍著笑,卻因為剛才良馨一句輕飄飄的話,就把一群家屬婦女氣走了,閉緊嘴巴什麼都沒說。
良馨也對售貨員一笑,倒是把售貨員笑得頭皮發麻,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擺。
暗道,這小姑娘心性脾氣不簡單。
良馨拿著副食本,買了豆腐和厚百葉,稱了黃豆芽。
又去菜站買了萵筍,芹菜,馬鈴薯,洋蔥,以及半籃子辣椒,有幹辣椒、杭椒、小米辣,一些不喜歡議論旁人的家屬,看著都連連咂舌。
其實平時服務社菜站是買不到這麼多辣椒,能有這麼多辣椒,就是因為首長家相親,傳出來紅辣椒的革命性,讓最近大院每家的飯桌上都多了很多辣椒。
因此,菜站的辣椒才會這麼充足。
良馨並不知道這一點,她一路和陸澤蔚走回西院,議論聲沒停下過。
議論聲越多,陸澤蔚心裡的愧疚越源源不斷的産生。
出來這一趟,他已經明白了良馨那天晚上為什麼會突然讓他縫被子,今天又為什麼一定讓他出來買菜。
“你會殺魚吧?”
良馨看著籃子裡的大草魚,“等下開膛破肚颳去鱗片之後,從肚子中間劈成兩半,但不要連背脊一起劈斷,讓它趴在鍋裡,用油先煎兩面。”
“這是什麼做法?”
陸澤蔚已經沒了出門之前的心不甘情不願,這會兒是非常心甘情願想為良馨做一頓她喜歡吃的菜,“還有這麼多蔬菜,是都要放在裡面?”
“對,煎完魚,把魚拿出來,再倒油,加入豆瓣醬,生薑、幹辣椒、花椒、蒜瓣、香葉、茴香、豆豉、洋蔥.......總之家裡有什麼調料,全都用上都不為過,這樣才能炒出來好吃的醬料。”
良馨沒忍住嚥了一下口水,“昨天我看到小石買了筒骨,最好是用筒骨熬出來的湯,加在醬料裡面去燉煎好的魚,魚燉得差不多了,把洗好切好的蘆筍、厚百葉、芹菜、黃豆芽、土豆片全都加進去,再鋪上切成段的杭椒、小米辣和幹辣椒.......”
突然,良馨停下來,看著陸澤蔚,“你能理解我說的嗎?”
陸澤蔚:“.......你為什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