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撲通跪地,將包袱放在一邊,五體投地:“求爺,莫要趕我走……”
謝漼只平靜地對他說:“承安,我與你初時之時,你說你讀過三年書,是因家中艱難,才不得已將自己賣了,如今,你我主僕緣分已盡,你便可去走自己的路了。”
謝漼說完,承安已淚流滿面,他跪著,向謝漼磕了三個響頭,走之前,將手頭的事交代給永望。
其中,有一塊地,謝漼走的這一年半,承安就一門心思撲在這上頭。謝漼臨走前,給了他設計圖紙。承安加緊督工,命人入深山,採巨石。開池引流,起戲樓,築觀星臺,立藏書樓。
如今宅子已建了小半。
之前,承安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這事上。
永望便問:“那我可要繼續辦這個?”
承安:“若爺沒提,便先放一放吧。”
交代完一切,承安自去領了五十板子,便離開了。
翌日,父子倆上路了。
謝璋第一次遠行,心裡卻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出城門時,他掀開窗簾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後轉回去,抱住謝漼的手臂。自謝漼兩次病重,謝璋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愈發地黏他。
“爹,我們以後還會回來嗎?”
“會的。”謝漼的目光朝另一個方向飄去,許久,才道,“你娘還在這裡,當然要回來。”
聽到這話,謝璋的眼眶濕了,哽咽著嗯了一聲。
引兒揹著尋真,終於在晌午時分,進入泗州城。
在官兵的指引下,引兒揹著昏迷的尋真來到了最近的一處臨時醫所,醫官開了藥,引兒喂尋真喝了藥,又守了一夜。
翌日早上,尋真睜開了眼。
引兒驚喜,眼中立刻迸發出光:“姐姐,你終於醒了!……可擔心死我了。”
尋真環顧四周,在廟裡。
“這裡是哪裡?”
“泗州城。”
尋真撐起身,腦袋還有點混,引兒拿了些稻草,墊在尋真後背。
尋真開始整理思路:“我們昨天是怎麼進城的?”
“官兵未嚴查,只每人問了話,我按照姐姐你教我的說,便放我們進來了。”
尋真點點頭:“謝謝你,引兒,要不是你,我肯定就——”
“呸呸呸,姐姐總愛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引兒道,“昨天真真是把我嚇壞了!”
尋真彎起眼睛,看著引兒笑了一會,道,“不過,從今往後,我便要以男子的身份生活了,引兒,你還是得改口。”
引兒:“姐姐的意思是,若我們重新入籍,你要以男子的身份?”
尋真:“嗯。”
引兒:“姐姐,萬萬不可,若以男子入籍,扮成男子的艱難暫且不提,最要緊的事,那豈不是……再也不能以女子面貌出現在世人面前了?這怎麼可以?”
雖然在這個朝代,家庭無男丁的情況下可以立女戶。
可即便如此,有很多事,要靠男人的身份才能做。
尋真:“首先,以男子的身份在外行走,不管是做生意,還是旁的,都會便利不少。”
“其次,我們兩個女子,若立了女戶,又如此年輕,還身負巨財,一旦為他人知曉,他人定會覺得我們兩個弱女子好欺負,說不定會動歪心思,霸佔我們的錢財。若是換成男子,他們便會忌憚幾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已經準備好了。我知道假扮男子很危險,要是被發現,我們騙戶籍的事被揭露,就會連累你也受罪,若是被判刑、仗打,甚至有可能丟了命。”
引兒聽到這裡,跺了一下腳:“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二人經過這段時間的逃亡,引兒腦子裡陳舊的主僕觀念總算淡化了一些。
尋真覺得這樣很好,雖然兩人在三觀上有不少差異,但日子長了,潛移默化中,人總是會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