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進仰起頭,看到了謝漼。
謝進滿臉憔悴,喉中幹澀,想要喚“五兄”,卻沒臉叫。
謝進俯身,對著謝漼重重磕了一個響頭,抬起頭時,額頭滲出鮮血,蜿蜒流下。
謝進紅著眼睛,迎著謝漼冰涼的目光,嘴唇顫抖,還是問出了口:“五兄,她……葬在何處?我、我想……”
謝漼俯視著他,許久:“謝進,你怎還有臉問我?”
“我如今才知,這世上,何人最為可憎。”
謝漼說完,轉身進屋。
謝進看著,眼中盈滿了淚,模糊視線中,有個小身影立在門口,望了他一會,也轉身進去了。
謝進撐著地,搖搖晃晃起身離開。
過了幾日,謝進從軍的訊息傳入了謝府。錢綺大驚,問謝進所在,僕人說謝進已隨大軍出征,三日前便已離京了。
謝進報的是去邊疆的軍,九死一生。
錢綺心急如焚,坐著馬車去追,卻不慎從馬車上摔下,摔斷了雙腿。
謝大爺謝懷禮也十分詫異,他向來乖巧的兒子,怎一聲不吭突然跑去從軍了?問錢綺,自然是什麼都問不出來。
晚上,謝懷禮去找謝彥成,二人聊至深夜。
進了臥房,孫宜問:“大哥可發現什麼了?”
謝彥成搖了搖頭。
短短幾日,府中發生這麼多事,他們自然都有所察覺,但柳氏之死,怎麼也想不到會與大房有關,謝彥成去查後得知,大夫人院中關了一個丫鬟,那丫鬟面容與柳氏極為相似,查到這裡,謝彥成就停手了。
謝彥成:“大哥只說,這府中近日不太安寧。找個道士來驅驅邪。”
沉默片刻,孫宜又問:“那十五郎……”
謝彥成:“男兒志在四方,想要建功立業也是好事。我已派人去邊境,讓他們暗中護著點,大哥便放心了。”
孫宜嘆了口氣。
謝彥成終是忍不住,聲音陡然響了幾分:“這豎子……竟為一婦人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怎如此糊塗!若叫外人知道了,僅孝這一字,便可壓死他!”
謝懷禮回去對錢綺說,已拜託二弟派人在軍中照顧謝進,好言勸慰了一番。可錢綺心情依舊低落,沒過幾天,頭上竟生了白發,看上去像是老了十歲。叫人唏噓。
謝漼本只有一月的假,因突發心疾,又給他特批了一月。
這回,謝漼要帶謝璋一同去鳳陽府,便提前幾日出發。
臨行前,謝漼回了一趟謝府。
謝彥成與他談了片刻政事,謝漼告辭之時,他語氣重了幾分:“柳氏之事,便到此為止。”
謝漼沒有回複。
謝彥成盯了他半晌,又想,他馬上便要去鳳陽府,還能整出什麼事,道:“萬事小心,去吧。”
謝漼躬身,離開。
從謝彥成書房中出來,往西邊瞧了一眼,腳步頓了頓,最終還是抬腿,往前走去。
目光隨意一瞥,見一女子抱著包袱,一瘸一拐,垂著眼,往門口走去。
謝漼一震,僵了瞬,還以為自己又出現了幻覺,看了許久,見那女子馬上就要邁出府門離去,大步奔了過去。
謝漼抓住那人的手臂,聲音帶著幾分顫,恍恍惚惚地喚:“……真兒。”
那人轉過身來。
謝漼看清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