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承安快步進了謝漼書房,二人密談了小半個時辰,之後,承安領命離開,朝府外走去。
謝璋在庭院看書,不時朝書房張望,見承安出去了,下了石凳,往書房走去。
謝璋整張小臉寫滿了心事,雙手揪在一起,在廊邊挪著步子,走幾步便停下。
他知道爹生了病,身體不好,不該去煩他的,可是……
謝漼聽到了腳步聲,頭也未抬:“恆哥兒,可是尋我有事?”
謝璋嗯了一聲,躊躇著走進書房:“……爹。”
謝漼:“嗯?”
謝璋瞅瞅謝漼的臉色,糾結許久,還是問了:“爹,為何孃的院子會起火?你可有查?”
那三日守靈,謝璋在心裡練習了無數遍,如今,已能很自然地喚出來了。
謝漼招了招手,謝璋走過去了。
謝漼將他放在膝上,一手摟著孩子,一手不緊不慢地在紙上寫字。
用哄孩子的口吻道:“恆哥兒放心,害你娘之人,我自會叫他們一一償還。”
謝璋盯著面前那紙,謝漼寫完,收筆,只見那紙上寫著——
餘生日夜,來煎人壽。
傍晚,謝漼去了謝二爺的院子,向他提出外出立府的想法。
謝彥成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喉中發出一聲冷哼,似乎早料到他會如此,謝彥成自知,因柳氏之死,二人之間已生了嫌隙,便也未再多言,直接允了。
謝漼躬身行禮:“多謝二伯。”
謝漼帶著謝漼搬出了謝府,住進了謝漼曾為尋真買的,朱雀門的那處院子。
這訊息很快便傳遍了謝府。
自那日謝漼去過惠寧院後,惠寧院中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終日惶惶,而呂令萱倒是相對鎮定一些,她自恃有老夫人撐腰。
可不久後便傳出謝漼單獨立府的訊息,呂令萱不信,親自去靜遠居看,院子裡空無一人,回去路上,她感受到旁人若有若無的嘲諷目光。
當晚,一紙休書送來,以“妒”為由。
呂令萱如遭雷擊,連忙跑去別莊找老夫人,可老夫人稱身體不適,不願見她。
呂令萱是庶女,生母早早去了,自幼於府中謹小慎微,費盡心思討好主母,長大之後,便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憂心。
呂家這些年日漸衰落。她是庶出,主母自然不會用心為她安排終身大事。以她的出身,最多也就嫁給寒門子弟做正妻,日子想必也是過得緊巴巴的。主母吝嗇,給她的嫁妝定少得可憐。呂令萱一度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一眼望到頭了。
於是,呂令萱豁出去,博了一回,卻沒想到遇到的是個負心漢,她失了貞潔,若為日後夫家知曉,便完了,整日提心吊膽,想法子推掉了幾門親事,可不料絕處逢生,姑祖母回門,為謝家五郎說親,呂家雖還有其他適齡姐妹,姑祖母卻一眼相中了她。
如今回想起來,定親那幾日,竟是她此生最風光的時刻了。
若她被休棄回呂家,這一生便徹底毀了。
老夫人始終不願見她,呂令萱終於回過味兒來,眼中隱隱帶著股魔怔,在老夫人門外扯著嗓子喊,當著下人的面就說,那兩個從柳氏院子裡跑了的奴僕,是老夫人的人。
老夫人這才願意見她。
誰料,呂令萱進去沒多久,老夫人竟口吐白沫,臉歪嘴斜,大夫來看,說是中風了,往後餘生都只能躺在床上。
呂令萱瘋瘋癲癲,被遣回了呂家。
休書上只有一字——妒。
柳氏之死,悽慘至極,原本就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而如今呂令萱被休棄,明眼人都能猜到,是呂令萱謀害了柳氏。
“毒婦”名聲傳出,不僅呂令萱再無二嫁可能,就連呂家待嫁的姐妹也受牽連。
呂令萱便被呂家關在偏僻小房裡,每日僅給些許食物,被當做瘋子關了起來。
一日,謝漼新宅子門口跪了一人。
這人從早跪到晚,滴水未進。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倒下之時,眼前被人影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