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男人。
年輕男人。
來人一襲青衫,面龐白淨,眉眼間透著幾分清秀之氣,身姿略顯單薄贏弱。
有了謝漼做對比,這個看著倒是像電視劇裡常見的那種文弱書生。
他身後的枯草杆都向一旁傾倒。
這地方這麼偏,他扒開雜草要做什麼?
尋真腦洞大開,今天這家這麼熱鬧,應該設了不少席面,這男的可能是喝多了,尿急,沒找著茅廁,憋不住,所以想找個隱蔽的角落解決一下,好不容易找著個池塘,結果裡面還有人,還是個女人……
所以這人才臉這麼紅?
尋真:“欸,要不我讓給你——”
年輕男子面色緋紅,許是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在尋真臉上停留過久,有失禮數,頓時慌亂地垂下頭去,心裡念“非禮勿視”。
“抱歉,姑娘,在、在下……其實是……”
他囁嚅著,欲要解釋自己此番突兀行徑的緣由,只是那話語在舌尖打了幾個轉,卻又難以成句。
這臺詞,應該就是個書生。
尋真捏住軟墊的四個角,合攏,拎起來,準備直接走。
尋真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這人應該算是外男,她身為後宅內眷,是不能與外男相見的。要是讓旁人看見了,她這個沒背景依仗的,還不是分分鐘玩完?
男子餘光瞥見尋真正在整理東西,鼓足勇氣抬起頭來,然而目光剛觸及到尋真的臉龐,像是被火灼了般,迅速垂下頭去,結結巴巴地說道:“姑娘,該走的理應是我,是我攪擾了姑娘的清靜,走的應當是我才對。”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深撥出一口氣,雙肩也隨之微微鬆弛了些許。
尋真:“哦,那你怎麼還不……”
男子聽聞,明白了尋真的言下之意,臉紅了又紅,轉過身去。
才邁了一步,咬了咬牙,似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他再度轉過身來。
拱手,彎腰,朝尋真施了一禮。
待他再次抬起頭時,臉龐依舊泛著紅暈。
他定了定神,眼神誠懇,鼓起勇氣問道:“方才在下莽撞無禮,唐突了姑娘,實乃在下的錯,在此誠心向姑娘賠罪。只是不知,在下可否冒昧地問一句,姑娘是這府中的小姐,還是……”
他問這個幹嘛?
尋真眼珠一轉:“我是這府中的下人。”
他略作停頓後,又接著問道:“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姑娘的芳名?”
上來直接打聽她身份名字。
這人什麼居心?
尋真環胸,揚了揚下巴:“那你叫什麼名字啊?”
他道:“在下姓範,單名一個豈字,表字懷逸。家在蘇州邵文,自幼承蒙庭訓,勤讀詩書,幸於去歲恩科之中,忝列二甲,得獲進士出身。現今蒙聖上隆恩,任職於……”
話說及此,範豈頓住,臉上瞬間浮現出一絲懊惱之色。
這般言語,豈不是有炫耀賣弄之嫌?這與聖人所倡導的謙遜內斂之德背道而馳,實在是不該。
紅暈從臉頰蔓延至耳根,範豈低下了頭,不敢再直視尋真的眼睛。
尋真無語了下。
聽到其中一詞,眼睛亮了亮。
“你真是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