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舊識3
其實這一年蘭城的變化並不大,只是林昭昭太久沒回來,連只是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也覺得眷戀,遠處救護車嗡鳴著與她擦肩而過,林昭昭太討厭這個聲音,忍不住捂著耳朵走快了些。 她低頭疾步行走,眼睛因為厭煩微眯著,想要趕快把這聲音拋在身後,肩膀忽而狠狠一痛,林昭昭控制不住地跌倒在地。 對面的人也倒在地上,只是起身比她更迅速,因為生病,林昭昭所感受到的痛苦是常人的雙倍,脾氣再好的人也忍不住要生氣,只是這意外也有自己不看路的責任,一團火憋在胸口,燒得她難受極了。 “不好意思啊,你沒事吧?” 少年充滿歉疚的聲音讓林昭昭拍打身上塵土的動作停滯,她有些錯愕地抬頭,望見了那個曾相依取暖的人。 見她久不說話,對面的少年緊張地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想要扶起女孩,他再次問道:“你沒事吧?摔得很疼嗎,需要去醫院嗎?” 林昭昭終於回神,確認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她本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他了。 江景儒,十七歲的江景儒。 林昭昭借了他的力站起身。 商店櫥窗玻璃上顯著兩人的倒影,林昭昭看到此刻的自己。 真是形如枯槁,似鬼非人。 她偏過頭,哪怕知道看他一秒少一秒也不願讓江景儒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林昭昭盯著那面玻璃,看著狼狽的自己和此時已依然帥氣的他。 他的帥氣不全來自於五官,林昭昭更羨慕的是那種真實的健康的氣息,哪怕是冬天也可以只穿一件夾克,擁有一點兒可以自由揮霍的健康。 她作為人,為這樣奮力爭取生命的自己而榮耀,可作為一個十七歲的少女,面對自己喜歡的男孩,她也為自己如今的模樣而難過。 她喜歡他,喜歡到有點兒嫉妒他。 林昭昭慌張地搖搖頭,江景儒見她不似有事,可還是擔憂,他拿出口袋裡的便簽──在飯店點餐時用的那種。寫下自己的電話和姓氏,江景儒留下一句“有事聯系我”便大步跑著離開。 林昭昭忍不住去看那個遠去的少年,同樣的背影她見過許多遍。 即使上一世的他們有過那麼一段奇妙的緣分,甚至林昭昭剛剛才見過現在的江景儒,對於…
其實這一年蘭城的變化並不大,只是林昭昭太久沒回來,連只是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也覺得眷戀,遠處救護車嗡鳴著與她擦肩而過,林昭昭太討厭這個聲音,忍不住捂著耳朵走快了些。
她低頭疾步行走,眼睛因為厭煩微眯著,想要趕快把這聲音拋在身後,肩膀忽而狠狠一痛,林昭昭控制不住地跌倒在地。
對面的人也倒在地上,只是起身比她更迅速,因為生病,林昭昭所感受到的痛苦是常人的雙倍,脾氣再好的人也忍不住要生氣,只是這意外也有自己不看路的責任,一團火憋在胸口,燒得她難受極了。
“不好意思啊,你沒事吧?”
少年充滿歉疚的聲音讓林昭昭拍打身上塵土的動作停滯,她有些錯愕地抬頭,望見了那個曾相依取暖的人。
見她久不說話,對面的少年緊張地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想要扶起女孩,他再次問道:“你沒事吧?摔得很疼嗎,需要去醫院嗎?”
林昭昭終於回神,確認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她本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他了。
江景儒,十七歲的江景儒。
林昭昭借了他的力站起身。
商店櫥窗玻璃上顯著兩人的倒影,林昭昭看到此刻的自己。
真是形如枯槁,似鬼非人。
她偏過頭,哪怕知道看他一秒少一秒也不願讓江景儒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林昭昭盯著那面玻璃,看著狼狽的自己和此時已依然帥氣的他。
他的帥氣不全來自於五官,林昭昭更羨慕的是那種真實的健康的氣息,哪怕是冬天也可以只穿一件夾克,擁有一點兒可以自由揮霍的健康。
她作為人,為這樣奮力爭取生命的自己而榮耀,可作為一個十七歲的少女,面對自己喜歡的男孩,她也為自己如今的模樣而難過。
她喜歡他,喜歡到有點兒嫉妒他。
林昭昭慌張地搖搖頭,江景儒見她不似有事,可還是擔憂,他拿出口袋裡的便簽──在飯店點餐時用的那種。寫下自己的電話和姓氏,江景儒留下一句“有事聯系我”便大步跑著離開。
林昭昭忍不住去看那個遠去的少年,同樣的背影她見過許多遍。
即使上一世的他們有過那麼一段奇妙的緣分,甚至林昭昭剛剛才見過現在的江景儒,對於林昭昭而言,她更熟悉的還是江景儒十五六歲時的背影。
他沒有穿校服,上課時間他也沒有出現在學校,上一世的悲劇,這一世依然在重演。
林昭昭知道,江景儒還是經歷了那些事,那些她眼中摧毀了那個意氣風發的江景儒的事。
或許她曾有過選擇的機會,但林昭昭只能對江景儒說抱歉。
命運如此無情,她想要先保全自己。
還會有見面的機會嗎?
剛剛用來騙簡芸的話,現在卻說不出口了。
哪怕他聽不見,哪怕只是林昭昭一個人的承諾。
…
她再次回到德國繼續治療,然而盡管她和漢斯醫生的團隊做了各種嘗試,林昭昭的病情還是一天比一天不可控了下去,漢斯起初滿含希望地嘗試再嘗試,可時間過去一年兩年三年四年……林昭昭從那個青春活潑的女孩變得沒了人形,她身體的各項機能都有十分嚴重的損傷,再這樣下去,即使是延續了她的生命,也無法讓她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活著。
事實上林昭昭很早以前就簽署了協議,作為志願者,實驗出現的一切副作用都出現在她簽署的自願並配合裡,如果漢斯只把她當做一個實驗體,他完全可以繼續他的嘗試,以求在科研事業上的重大突破,可作為林昭昭唯一的醫生,也作為她後來人生裡唯一的朋友,漢斯滿心不忍地勸她放棄。
林昭昭在這件事上展現出完全出乎意料的堅持,她要求漢斯一定也必須繼續嘗試,無論需要她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漢斯起初會被她這種奇跡一般活下去的慾望打動,可後來他發現事情逐漸走向了偏激,林昭昭的堅持扭曲變形,她沒有了一絲一毫對生活的渴望,她從前會因為一朵花,一陣風而喜悅,現在每天一睜眼就是拉著漢斯醫生問各種各樣治療的方法是否可行,她的堅持不再是因為求生欲,而是一種病態的偏執。
漢斯非常自責,他在想是否林昭昭變成如今的模樣有他的一份責任,他那些出於鼓勵而說出的話是否太過絕對,是否曾在某一個給了林昭昭不該有的篤定。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反思自己的醫德,在關注病人生理健康時損害了病人的心理健康,這樣的“治療”真的是值得的嗎?
漢斯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繼續為林昭昭開展治療,因為連他自己的心理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問題,他又如何去挽救另一位病人。
德國醫學界小有名氣的天才醫生在這一年宣佈了自己實驗的失敗,並且在一定時間內暫停自己的一切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