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說什麼夢話呢?
“等著我回來,桃子會擁有想要的安樂幸福。”
薛含桃睜開緊閉的眼睛,默默搖了搖頭,她不想再陷入到煎熬之中。
太累了,太難受了,耗盡了她的生命力。
沒有生命力的她重新變成了一個幹澀無味的野桃,接下來的一天,無論崔伯翀在她的耳邊說什麼,她都置若罔聞,只是茫然地將自己蜷縮在角落。
眼睛也不敢再閉上,因為她害怕會夢見一個鮮血淋漓,生機全無的崔世子。
然後,她被餵了一碗藥湯,終於睡了過去。
崔伯翀望著睡熟的女子,欺身而上,親了親她的眼角和臉頰,重複之前的話,“等我回來。”
如他所言,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金人的入侵讓德昌帝的憤怒與畏懼都升到了最高峰,崔伯翀主動迎戰,便是算準了德昌帝的心思。
之前,德昌帝一直是堅定的主和派,遇戰只想著割地求饒,送人送歲幣,再有蔡存等人的攪和,打壓武將,在崔伯翀看來,河山傾覆不過是時間問題。
現在則不同,德昌帝膝下有了太子,心心念念將江山交到太子的手中,為此而厭棄了蔡存,蔡黨一群人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便迫不及待地倒向了晉王。
晉王也是主和派,但此時他是崔伯翀口中對太子最大的威脅。
“身為臣子,迎戰金人自是義不容辭。然,臣若率兵離開都城,狄公垂垂老矣,怕是護不住太子殿下,朝中主和派本就實力強盛,萬一再與金人裡應外合,陛下恐怕也難逃一難。”
崔伯翀在延和殿中的一番話毫不客氣,駭地德昌帝臉色大變。
絕不是危言聳聽,大周立國以來,前方武將拼死拼活地打仗,後方主和派和敵人稱兄道弟反手捅武將一刀的事例不止一起。
德昌帝身為皇帝,知道的更清楚,他勉強沉住心神,問崔伯翀要怎麼做。
“誅蔡黨,囚晉王,最好臣離京之前他們的結局便塵埃落定。”
“……好。”
德昌帝答應了,兩人心照不宣,何止誅蔡黨,崔伯翀要藉此機會清除朝中軟骨頭的主和派。
這是他和德昌帝的交易,否則,他又憑什麼為害過自己的君王而“送死”呢?
而德昌帝慌了一瞬後也放下了心,頗為罕見地將指揮權和決策權都給了崔伯翀,他一個必死之人親緣又淺薄,不必擔憂他危及皇家。
再者,狄恆雖不討喜,但為人正直,也算得上忠心,倒是不怕出現亂子。
此時,崔伯翀平靜地步出房門,用鐵革將一隻衣袖束緊,臉上露出了冰冷的笑意。
還好她喝下安神藥睡著了,聽不到哭鬧聲,等到她醒來,也根本不會發現他身上濃鬱的血腥氣。
“先將那幾條街道圍住,弓箭手就位。”
“是。”
……求饒,怒罵,斥責,喧鬧的聲音響徹在天空,今夜的都城註定無法安睡。
晉王府,相府,尚書府,侍郎府等等一眾府邸全被面容森冷的兵將圍了起來,崔伯翀每去到一座府邸,身上的血腥氣便濃重一分,一直持續到黎明。
嗅到危險的人與畜都噤若寒蟬,瑟瑟發抖,這是一場血的清洗,不需要證詞,不接受辯解,唯有照著名冊,頭顱落地,無一倖免。
結束的時候,晨光照射在男人的身上,他衣袍上沾染的鮮血彷彿為他鍍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光芒。
華美,耀眼,煌煌不可直視。
崔伯翀彎了彎唇角,垂眸一看,不虞地嘖了一聲,手腕處早就幹枯的茱萸竟然也不小心濺上了幾滴血。雖然顏色更加鮮豔美麗,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將手串扯斷,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