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含桃莫名想到了買來的豬羊,覺得比起賞景,吳國夫人可能更喜歡活物。
果然,吳國夫人沒有拒絕,拉住她的手往外走,“走,去看看,想當年我在老家的時候也養過不少畜生,雞鴨羊都有。”
隨著她們的離去,書房逐漸恢複了安靜。
狄恆拿著一方淡紫色的手帕仔細地折疊好,再次抬眸,他的神色變得晦暗不明,眉間的川字紋猶如刀刻。
“之前我僅有猜測,卻不料蔡存直接會在信中挑明,”他看向靜躺不語的青年,語氣一頓,“陛下在這個節骨眼上封小桃為寧國夫人,大半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而你,伯翀,心中可還有恨?”
“狄公既已知曉答案,何必問我。”崔伯翀神色淡漠,他一個臣子憑何去恨天下之主,恨又有何用。
聞言,狄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中有怨憤也有悲哀,這便是武將的宿命,只要不死在戰場上,終有一日也會死在自己君主的手中。
“伯翀,這件事並不簡單,蔡存私下應當與晉王府有接觸。”狄恆收到一則訊息,語氣複雜地說,“據聞晉王有意將自己的女兒儀靜縣主嫁給蔡存的兒子。”
皇太弟的流言傳了十幾年,晉王如何甘心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不足一歲的小兒成為名正言順的儲君,即便知曉機會渺茫,他也會冒險一試。
拉攏被德昌帝厭棄的蔡存是他的計劃之一,藉著蔡存重提舊事令朝臣尤其是武將對德昌帝寒心,只是一個開始。
“太子已定,晉王不過是徒死掙紮。如今我病著,剛好清靜,狄公也最好不要摻和進去,任那些文臣在朝中吵鬧便是。”崔伯翀垂下眼眸,晉王和當今根本沒有區別,無非一個是皇帝一個還沒當皇帝罷了,倒是年紀尚幼的稚兒,性情未定。
狄恆微微皺眉,“我並非擔心朝中出事,伯翀,金人那邊怕是會有異動,這場雪下了整整七日,可不止我們這裡。”
風雪會將牛羊凍死,往北氣候更加寒冷,金人損失慘重,一定會南下入侵劫掠,多年來,凡是遊牧民族都是這個德行,無一例外。
“狄公所言甚是,但陛下和朝中的那些人未必會聽從,他們只會提前向金人送去金銀米糧求和。”
崔伯翀面容平靜,不冷不熱地道出一個事實。
狄恆聞聲苦笑不止,“我只慶幸,年前你使計將韓璞等人調回了軍中,不然,我怕是夜不能寐。”
“公既不安,趁著此次陛下和晉王爭鬥的機會,不若作出安排。”
“伯翀的意思是?”
“我與公都有家人,他們和天下千千萬萬個百姓的性命不能盡託付在那些人的手中。君王無暇,邊防之安危當由我等費心。大好的河山,不能爛掉,也不能被敵人奪去。”
“可伯翀你的身體?”
“暫時無礙,並非親上戰場。”
傍晚,薛含桃小臉紅撲撲地送走了吳國夫人,回到房間裡面,她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放在崔世子的手上。
興奮未減。
“吳國夫人體力太好了,那麼大一隻公羊她竟然能夠捉住,繩子只一套過去,牽著便走。”
“你喜歡吳國夫人嗎?”
崔伯翀接過湯藥,有些嫌棄地喝下去。薛含桃急忙為他遞上一顆蜜餞,他舔著她帶有甜意的指尖,問她。
“喜歡。”女子點頭,小聲說吳國夫人很有趣,和她相處的時候沒有距離,不必顧忌自己來自鄉間的出身。
“而且她告訴我,如果覺得國夫人的封號難以承受,可以多做些善事。”
薛含桃覺得她說的很對,數了數自己剩下的銀子,決定要在城中施幾日的粥,她知道都城日子最難過的那些人住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