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北城探望一位親戚,他家住的遠,所以很早就去了。封大嫂,沒吵到你們吧?”薛含桃記得早晨天剛亮時阿兇嚎的那一聲,有些歉意。
“嗨,我和當家的要看鋪子,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說什麼吵不吵的。這大熱的天,來來來,進來吃口茶。”
封大娘子家開著一間糕點鋪子,每日售賣些市面上常見的點心,因為價格適宜用料紮實,生意還不錯。只是這時天熱少有人出門,她就閑了下來。
剛坐著吃塊模樣做壞的點心,她偏頭一瞅,看到了悶頭走路的小姑娘。想起昨日街上傳開的一些話,封大娘子眼珠一轉,拍拍身上的糕點碎屑,笑眯眯地開了口。
薛含桃興致不高,本想婉拒,鼻子嗅到食物的香氣,她腳步一頓走了進來。
封大嫂家的糕點鋪子裡賣有一種棗泥糕,又軟又甜,果兒姐姐和阿兇都喜歡吃,今日離開這許久,不如買些棗泥糕回去……而且,她舔、舔唇瓣,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叫了。
“薛娘子快坐,剛煮的茶湯,你聞聞香不香。”封大娘子熱情地請她喝茶,薛含桃道了謝,低頭看手裡的茶湯渾濁不清,她放心地飲了一口。
“好喝。”薛含桃出聲稱贊,從身上摸出一角小的可憐的銀子,買了兩斤熱氣騰騰的棗泥糕。
封大娘子見她一買就是兩斤,笑的和朵花似的,一邊吩咐夥計多稱兩塊,一邊拉住了薛含桃的手。
“封大嫂,還有事嗎?”薛含桃不太習慣,抽出手來。
“薛娘子,昨日你門前的馬車是來了兩趟吧?我瞅著那車很是氣派嘞,廖家娘子說只有官老爺家裡才配……言你有一個做官的姐夫,我也說薛娘子你看著知禮,通身有福氣。偏街頭那個老虔婆看你年紀小,滿嘴胡咧咧,說你在家裡不知幹什麼勾當。真是氣人!”封大娘子並不在意,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
薛含桃笑笑,回道,“她家的房子住不下,我就沒租。”
當初中人帶她看了兩處房子,一處是她現在居住的獨門小院,一處就是街頭的宅子隔來的兩間小屋。封大娘子口中的老虔婆就是街頭房主人的親娘,姓鄭。
“怪不得,原是沒租她家的房。幸虧你沒租,你不知道那老太婆有多摳門,家門前的路都不準租客過,說是得給過路錢。想錢想瘋了。”封大娘子罵道,眼神卻不住在薛含桃的身上打量。
比起鄭婆子家的兩間房,獨門小院當然更好,可是每月的租金也貴,本來街坊們都以為會住進去一大家子,可沒想到兩個姑娘一隻狗搬了進去。
京城居大不易,像是封大娘子這等有鋪子又有房的人家已經算是殷實了,比上不足比下綽綽有餘,這些人看人就格外地利。
兩個年輕的小姑娘身邊沒有長輩,果兒尚體面一些,薛含桃卻是一副窮酸的打扮,住進來第一天不少人就在暗地裡議論,猜測她們是什麼身份。
有人開口詢問,薛含桃老實,回答自己是從樊州逃難來的,京城有個姐姐依靠,眼下做些小活計。
眾人就把果兒當作了她的姐姐,又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果兒。做的是姑娘打扮,又能拿出錢租這麼一處房,莫非?
所幸果兒是個脾氣大的,見不慣這些人的揣測,一臉倨傲地否認,“我哪裡是娘子的親姐姐,我家夫人將我派來,命我貼身照顧娘子,誰敢欺負我家娘子,我扯爛他的嘴!告到官府都不怕!”
……果兒態度硬氣,身份又只是一個侍女,眾人心裡就懷疑薛娘子的姐姐是個官家夫人,尤其昨日停留的那輛馬車,十分華麗,印證了她們的猜想。
不過,封大娘子還想親自探一探。
“照我說,鄭婆子若還敢瞎說,你不必和她客氣,著你姐姐派個人,索性把她家砸了。”
薛含桃不接這茬,她抿唇,語氣感激,“多謝大嫂仗義執言,若有下次,我一定同她理論。”
話罷,她便抬腳欲走。
封大娘子再次拉住她,遲疑著說了另外一件事,“薛妹妹,你先別走,其實還有一個人昨日提起你。隔了一條巷子的王牙媼你可識得?”
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薛含桃迷惑搖頭。
“你年紀尚小,不知道也正常。牙媼便是與人說親的,八成有人看中你了。”封大娘子暗道,更應該說看中你背後的那個官夫人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