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賭賭的,成天跟個賭徒一樣。”玄之道長夾起幾根面條,嘟囔著:“反正你別想支走我。”
“行!”小九一口氣喝掉剩餘的湯汁,把碗一放:“那師父便陪我賭一把大的!”
她最後的倚仗,就是當初害她活不成的身份。
利用這層皮,是要再死一次還是柳暗花明,就看運氣了。要是運氣不好,起碼不會連累十安跟著稀裡糊塗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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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出殯那日,孟九思跟在哭喪的隊伍後面,一路出了西城門。陳家在市郊有一處風水寶地,老太爺和一些族老們便長眠於此。
孟九思仔細掃過出殯隊伍的每一張面孔,目光定格在一個身材中等,面容剛毅的中年男人身上。那名男子似是察覺到什麼,一雙銳利的眼睛警惕地瞥來。
孟九思緩步上前,混入人群,不經意般擠在男子身側,目光看向不遠處飄落的紙錢,低聲道:“姚大生得豹頭環眼,即便隱藏在人堆裡還是很矚目。”
陳老夫人過世,她唯一的親弟弟不可能不來。加上陳家內外人手一夜之間更換,似是多了不少高手。
那名男子同樣望向空中的紙錢,啞聲道:“你便是老夫人找來接手陳家的人?”
“是。”孟九思道:“忍耐,並不會讓敵人心軟,只會得寸進尺,更快地消滅你。姚大想沒想過改命?”
陳家若是任由安相蠶食,勢力傾塌下,家毀人亡是遲早的事。而三十六寨正大肆吞併海上霸主,姚大這一支海盜若不受降,不久的將來也免不了惡戰連連。
人在沒有出路的時候,最希望有人給出選擇。
“命由天定,如何改變天?”姚大穩健地邁開兩腿,眼睛不時向四周掃動。
“若我能改變天呢?姚大想不想改命?”
“姚某人習慣了刀光舔血的日子,長居京城怕是受不起。何況,死在我手下的亡魂太多,有貪官也有清官,有貪婪的富商也有倒黴的百姓。即便下一刻身首異處,也是我的命。”
“你一個人的命,的確輕了點。”孟九思說完這句話,只覺得一道冷冷的目光射來。
姚大是海盜頭目,他的命常年被大魏和三十六寨以高官厚祿懸賞,居然被她評價得雲淡風輕。
孟九思偏過頭,與之目光接觸:“陳家有後代,姚家也有,總不能世世代代做海盜吧?大魏朝廷欠缺水軍,若想與三十六寨對抗必須組建與之抗衡的水軍,你回去跟兄弟們想想,等我改了天,再決定也不遲。”
對待不肯投降三十六寨的海盜,大魏最好能收編,讓海盜對抗海盜。
孟九思小時候跟隨師父四處遊歷,在南邊的海上見過三十六寨奴役百姓,不光擄走邊界百姓,往往所到之處燒殺屠村片甲不留。
面對海上的戰鬥,大魏束手無策,皇帝對遠在天邊子民的生死漠不關心,只要京城是安全的,有美酒有佳餚能煉丹,近處的歡笑才真實。
海盜詔安變水軍,他們不用離開賴以生存的海上,還能光明正大恢複身份,在陽光下行走……姚大回過神來,神色凝重,小姑娘想得真美,這無異於痴人說夢。
他淡淡道:“姑娘好大的口氣,先改了天再說吧。”說完,便移動到隊伍後頭,跟著護送陳老夫人遺物的馬車漸漸遠去。
馬車裡有老夫人的舊物和隨行的兩個丫鬟。其中一個,正是陳三和房裡有孕的小蓮。
即便在陳府,大老爺房裡有人懷孕的訊息也封鎖得牢牢的。陳均繹趁著出殯這日,讓姚大帶小蓮離開京城。他知道李崇光一定會替安相盯緊陳家,故令其深陷命案,脫不了關系。
陳四同早就該死了。一命償一命,何況,還讓他茍活這麼多年。
至於李家當年的無恥,陳均繹一直都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