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眉眼刀槍
“陳家發喪了?” “是,說是傍晚走的,見過大公子之後閉的眼。” 安相坐在案桌前批示公文,挺直的鼻樑刀子一般鋒利,顯得格外精神。 陳家老太婆是個很難纏的女人,本以為她活不到春天,想不到居然撐到夏天才走。 “不能再拖了,讓人盯緊少恆,他若還是狠不下心,便廢了他吧。” 案桌前站著一個中年人,正是相府總管胡彬,他低首彎腰:“今日長生樓之所以失手,是李小將軍從中……” “少年郎啊,看來那個妖女很美,不然怎麼連鳳哥兒都一口一個姐姐叫的熱絡。”安相放下筆,抬起頭:“李家的人叫李崇光自己教訓,文林啊,你怎麼越活越心慈了?” 胡彬一愣:“相爺,大公子也算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不到萬不得已,我想留他一命。” 他這輩子不可能有後代,大公子和小公子從小看大,偶爾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們小時候的樣子,心裡忽然有些難受。 安相不知道胡彬這些複雜的心思,不管怎樣,陳家那個老太婆終於死了,多年的佈局趨近收網。至於少恆…… 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的他根本沒想過生子。李家那個庶女實在美得驚人,當李崇光將庶妹送到他面前時……算是這輩子唯一的一次失控。後來,李七娘懷孕,他冷靜佈局,欺準陳三和的性格,轉手佈置了一招好棋。再往後又不止這一處好棋。 少恆的相貌隨了娘,同樣驚人。但兒子嘛,他有,日後也可以再有。 “你看著辦吧。”安相站起身來,道:“王貞娘還活著?章益陽這老東西居然敢騙本相,燒死他真是便宜了他,你說,當年抱回宮的死嬰真是公主嗎?” “太醫當著我和章益陽的面摔死的孩子,雖然我沒靠近確認,但確是真切看見了。”胡彬沉吟道:“活下來的機率不大。不過,為了萬無一失,可以抓來王貞娘逼問。” 胡彬會不少逼供的手段,問出過大理寺都沒辦法問出的東西。安相看了一眼胡彬,既不點頭,也未回應。 胡彬明白,相爺要的是結論,於是低頭拱手:“屬下明白。” 擺在面前的三件事,可以先逼問王貞娘,再找機會除去孟玄之師徒,最後,收攏陳家家産時穩住大公子…
“陳家發喪了?”
“是,說是傍晚走的,見過大公子之後閉的眼。”
安相坐在案桌前批示公文,挺直的鼻樑刀子一般鋒利,顯得格外精神。
陳家老太婆是個很難纏的女人,本以為她活不到春天,想不到居然撐到夏天才走。
“不能再拖了,讓人盯緊少恆,他若還是狠不下心,便廢了他吧。”
案桌前站著一個中年人,正是相府總管胡彬,他低首彎腰:“今日長生樓之所以失手,是李小將軍從中……”
“少年郎啊,看來那個妖女很美,不然怎麼連鳳哥兒都一口一個姐姐叫的熱絡。”安相放下筆,抬起頭:“李家的人叫李崇光自己教訓,文林啊,你怎麼越活越心慈了?”
胡彬一愣:“相爺,大公子也算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不到萬不得已,我想留他一命。”
他這輩子不可能有後代,大公子和小公子從小看大,偶爾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們小時候的樣子,心裡忽然有些難受。
安相不知道胡彬這些複雜的心思,不管怎樣,陳家那個老太婆終於死了,多年的佈局趨近收網。至於少恆……
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的他根本沒想過生子。李家那個庶女實在美得驚人,當李崇光將庶妹送到他面前時……算是這輩子唯一的一次失控。後來,李七娘懷孕,他冷靜佈局,欺準陳三和的性格,轉手佈置了一招好棋。再往後又不止這一處好棋。少恆的相貌隨了娘,同樣驚人。但兒子嘛,他有,日後也可以再有。
“你看著辦吧。”安相站起身來,道:“王貞娘還活著?章益陽這老東西居然敢騙本相,燒死他真是便宜了他,你說,當年抱回宮的死嬰真是公主嗎?”
“太醫當著我和章益陽的面摔死的孩子,雖然我沒靠近確認,但確是真切看見了。”胡彬沉吟道:“活下來的機率不大。不過,為了萬無一失,可以抓來王貞娘逼問。”
胡彬會不少逼供的手段,問出過大理寺都沒辦法問出的東西。安相看了一眼胡彬,既不點頭,也未回應。
胡彬明白,相爺要的是結論,於是低頭拱手:“屬下明白。”
擺在面前的三件事,可以先逼問王貞娘,再找機會除去孟玄之師徒,最後,收攏陳家家産時穩住大公子,實在不行,圈禁起來,留條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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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住她這一次,也留不住下一次。”
李府中,李崇光坐在上首,面前擺滿了酒食,李硯跪坐一旁伺候斟酒。
“在燒山觀那晚,你就該一劍殺了她,相爺念你年少沒有怪罪。今日在長生樓,只要你一走了之,那妖女的生死與你何幹?偏偏你又舉刀解救。默然啊,慈不掌兵,你註定做不了一個好將軍。”
李硯繃著一張臉,似是不服氣:“這與當將軍有什麼關聯?即便是作奸犯科之人,也要過了堂審才判定處決,私下設伏算什麼?且不說用弩箭犯忌諱,又是犯了什麼律法非要將人處死?明明是為了燒山觀滅口……”
“住嘴!”李崇光臉色變了,李硯賭氣般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爹,讓我回邊關吧,我不想留在京城。”
李崇光沒有發怒,反而平靜下來:“預設,人這一輩子若能想怎樣便怎樣,也就不會生出煩惱了。爹也想所有人回邊關,把西北打造成鐵桶一塊,咱李家就是西北王!”
李硯聽得又吃驚又膽怯。朝廷召集他們回來,就是擔心李家擁兵自重。要不是祖母等李家族人留在京城,爹還真不一定奉旨回京。
“過段時間,相爺會請旨為你選個高門女子婚配,默然啊,你走不了,爹對不住你。”李崇光忍了忍沒拿酒杯,隨手抓起桌上一塊瓜直啃起來,啃得汁水淋漓,毫無形象。
他何嘗不懂小兒子的志向,奮戰沙場,保家為國,但為了李家全族的有效延續,兩個兒子總要有一個留在京城,似做人質。
大兒子隱忍蟄伏,做事情不留餘地,小兒子偏性情中人,有理想有骨氣。哪種性格更適合做家主,確保李家榮華富貴,不言而喻。
這世間不是靠骨氣靠理想就能功成名就,而是靠正確站隊,靠手段。
李硯低頭握著酒杯,並不言語。
李崇光吃完瓜用手抹了抹臉,閉目長嘆:“二十幾年前,爹還在種地呢,跟著你祖父他們,面朝黃土背朝天……偶爾做夢夢見過去,都會被那種絕望嚇醒。跟著相爺,是最快最省力的一條路,也必然要失去一些東西……默然,一切為了李家。”
“相爺要那妖女死,她就必須死,你不要……再為此生事端,安安穩穩在京城過享樂日子吧。”
李硯譏諷:“爹給我安排的人生,真是煞費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