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草蛇灰線
大理寺卿馬平川心緒不寧,在衙門裡來回踱步。 昨夜,先是孫司直抓到兩名做白事的商人,供出偷換屍體賣給燒山觀的駭人聽聞。今日,相爺家小公子派人送來一名半死刺客,指認其當街殺人,話裡話外的意思捎帶指認章天師。 這什麼情況?章天師不是相爺的人嗎?安小公子是無知者無畏?還是背後有相爺授意?這事若弄岔了,一不小心烏紗不保。 馬平川踱到門口,望著青天白日,心中一片黑茫茫,先拖一拖吧。 十安去衙門打聽回來,在巷子口碰見提著果籃晃晃悠悠的孟九思,面色神采奕奕。 “師姐!”十安張口有些委屈,他已經比九思高出半個頭了,此刻低下頭哭喪著臉:“師父出事了,當街遇刺。” 孟九思的肩膀顫了顫,隨後見十安伸手幫她拎東西,神色沒有崩潰,提起的心慢慢放了回去:“傷勢如何?刺客抓到沒?” “刺客扭送大理寺了,師父傷及右手臂和手掌,以後更幹不動活了。”十安雙眼泛紅,今早要不是趕巧碰見,後果真不堪設想。 孟九思和十安回到白馬巷,玄之道長勉強控制著身體疼痛,大概講了一下事情經過。 “……當街刺殺,刀刀致命,真是沒有半點偽裝。” 玄之道長哼哼兩聲,想來也有些後怕,當時刀尖近在胸口,幾乎全靠下意識抵擋,沒紮進心口純屬僥幸。 “為師積德行善,老天爺保佑啊。” 事情發展比預期壞,看來除掉章天師刻不容緩。孟九思霍然而起,急著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師父您好好休息……”十安從床沿跳起來,緊跟著跑出去。 “哎!”玄之道長用另一邊沒有受傷的手捶打床榻:“你倆好歹給為師倒杯水再走啊……” 通往陳家花園的甬道裡,十安追上孟九思:“師姐,你昨晚去哪兒了?” “船上。” 十安內心劇烈轟鳴:“床上?誰的……床上?” 孟九思停下腳步,轉頭上下打量他:“眼神異於常人,聽覺也異於常人?船,舟也。” “噢…”十安鬆了口大氣,尬笑:“還是師姐懂享受,下次遊花船也帶上我唄?” “那你得問問陳大人,他的船。”孟九思繼續往前走,十安被這句話定在原地,腳…
大理寺卿馬平川心緒不寧,在衙門裡來回踱步。
昨夜,先是孫司直抓到兩名做白事的商人,供出偷換屍體賣給燒山觀的駭人聽聞。今日,相爺家小公子派人送來一名半死刺客,指認其當街殺人,話裡話外的意思捎帶指認章天師。
這什麼情況?章天師不是相爺的人嗎?安小公子是無知者無畏?還是背後有相爺授意?這事若弄岔了,一不小心烏紗不保。
馬平川踱到門口,望著青天白日,心中一片黑茫茫,先拖一拖吧。
十安去衙門打聽回來,在巷子口碰見提著果籃晃晃悠悠的孟九思,面色神采奕奕。
“師姐!”十安張口有些委屈,他已經比九思高出半個頭了,此刻低下頭哭喪著臉:“師父出事了,當街遇刺。”
孟九思的肩膀顫了顫,隨後見十安伸手幫她拎東西,神色沒有崩潰,提起的心慢慢放了回去:“傷勢如何?刺客抓到沒?”
“刺客扭送大理寺了,師父傷及右手臂和手掌,以後更幹不動活了。”十安雙眼泛紅,今早要不是趕巧碰見,後果真不堪設想。
孟九思和十安回到白馬巷,玄之道長勉強控制著身體疼痛,大概講了一下事情經過。
“……當街刺殺,刀刀致命,真是沒有半點偽裝。”
玄之道長哼哼兩聲,想來也有些後怕,當時刀尖近在胸口,幾乎全靠下意識抵擋,沒紮進心口純屬僥幸。
“為師積德行善,老天爺保佑啊。”
事情發展比預期壞,看來除掉章天師刻不容緩。孟九思霍然而起,急著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師父您好好休息……”十安從床沿跳起來,緊跟著跑出去。
“哎!”玄之道長用另一邊沒有受傷的手捶打床榻:“你倆好歹給為師倒杯水再走啊……”
通往陳家花園的甬道裡,十安追上孟九思:“師姐,你昨晚去哪兒了?”
“船上。”
十安內心劇烈轟鳴:“床上?誰的……床上?”
孟九思停下腳步,轉頭上下打量他:“眼神異於常人,聽覺也異於常人?船,舟也。”
“噢…”十安鬆了口大氣,尬笑:“還是師姐懂享受,下次遊花船也帶上我唄?”
“那你得問問陳大人,他的船。”孟九思繼續往前走,十安被這句話定在原地,腳心發汗,思索久久:師姐和陳大人在船上喝酒,徹夜未歸……
陳老夫人躺在南窗下,面色如紙,好像一艘在大海中漂泊已久的破船,終於要沉了。
“要多少人?”
“十人,有去無回的那種。”孟九思坐在對面的繡墩上,低頭看自己腳尖。
“你這小姑娘,心比少恆狠多了。”陳老夫人哼笑兩聲,隨手將魚牌扔給她:“還把老身的好孫子給賣了。”
孟九思抬起頭,默默收起:“賣不了,暫時誆騙一下異族人,我算的卦象不會有錯。”
即便皇帝下旨賜婚,陳均繹三年內也執行不了。
因為陳老夫人快了……
兒孫要守孝一至三年。
不過這般解釋就不跟陳老夫人本人說了,孟九思用算卦搪塞過去。陳老夫人眉頭跳了跳,很快想通其中的關竅:“那……三年以後呢?”
孟九思飛快掃了老夫人一眼,有點尷尬。那麼久遠的事一步一步來嘛,總會有辦法。不過,為了不給老夫人多留遺憾,她想了想:“趕跑異族人,或者……讓太子提前登基。”
挑起戰事?更換下旨的帝王?這兩種解決辦法真是膽大包天,令自詡闖過大風大浪的陳老夫人都不禁瞪大雙眼。
“你這孩子……究竟是誰?”
“攪局者吧。”孟九思小心翼翼將魚牌掛在脖子上放進裡衣,起身鄭重行一禮:“謝老夫人相贈,陳家定能如您所願。”
孟九思走出屋子,來到院子中央喚來謝五,交待他如何在牆邊佈下墜有銅鈴的長線。
今日師父遇刺讓她覺得之前太大意了,寧可防範過度也不能事後後悔。
五月初一,皇帝駕臨燒山觀,閉關煉丹。
從近郊一直到燒山觀,數十裡道路戒備森嚴。皇帝在正門前下轎,眾道士呼啦啦跪倒一片,山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