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朝雲殿
天空像被厚重的灰布籠罩,接連陰沉了兩日,要下不下的雨勢持續積攢,感覺隨時能下個大的。 玄之道長跋涉在廣闊的皇莊裡,走到小腿痠脹。 “什麼鬼天!”他嘆口氣,陰沉的氛圍壓抑胸口,叫人透不過氣。剛選中一塊風水寶地,用來建造太子說的瞭望臺,方位正合適。眼瞅要下暴雨,他準備登車休息,一抬眼,望見遠處一陣塵土飛卷而來。 “道長——”馬匹快速奔近,是東宮接待他的那位內侍,身上穿著油衣,像被一盆水從頭上淋透的樣子。 “城北下雨了?”玄之道長抬頭望天,北邊的天空濃雲翻滾,吞噬了一切光芒。 駿馬長嘶一聲,內侍不等完全勒住韁繩,硬生生借勢滾下馬背。玄之道長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去扶:“哎,你急啥?” “快!道長……章天師選址……朝雲殿……”內侍不顧滿身狼狽,大口喘著氣:“皇後氣暈了……請您……趕快……” 玄之道長震驚無比,他一直沒機會面聖,太子的意思是在皇莊選塊地蓋神宮,他這兩日抓緊在看。 朝雲殿是什麼地界?為何皇後會暈倒? 即便一頭霧水,玄之道長卻不敢耽誤,立即套上馬車裡的蓑衣隨內侍出發,馳往祭天的地點——郊壇。 郊壇是皇帝齋戒的地方,背靠一座小山丘,開鑿護城河水引流其中積成人工湖,方圓幾裡遍植桃樹、梨樹。十幾年前,在山丘地勢高處起修一座新宮殿——朝雲殿。 太子是龍鳳胎,同時出生的還有一位小公主,奈何小公主先天體弱,夭折在孃胎。皇後為了紀念小公主,特意為公主求得封號,並以此封號命名宮殿——朝雲殿。 逢初一十五,皇後都要前往朝雲殿吃素,十幾年來從未更改。今日十五,皇後如往常一樣準備前往朝雲殿,卻意外迎來皇帝提出同往。 皇後詫異,十幾年來皇上從未祭拜過公主,彷彿從來沒有過公主一樣。但今日不光陪她同登朝雲殿,還命章天師設壇作法…… 皇後臉色凝重,看來必定是出了什麼事。 “朝為雲,雲積雨,朝雲公主天明是飄蕩的雲,向晚是遊移的雨,一命能保皇上萬年。臣以為,神宮加蓋於朝雲殿之上,最有利於皇上飛升,也成全朝雲…
天空像被厚重的灰布籠罩,接連陰沉了兩日,要下不下的雨勢持續積攢,感覺隨時能下個大的。
玄之道長跋涉在廣闊的皇莊裡,走到小腿痠脹。
“什麼鬼天!”他嘆口氣,陰沉的氛圍壓抑胸口,叫人透不過氣。剛選中一塊風水寶地,用來建造太子說的瞭望臺,方位正合適。眼瞅要下暴雨,他準備登車休息,一抬眼,望見遠處一陣塵土飛卷而來。
“道長——”馬匹快速奔近,是東宮接待他的那位內侍,身上穿著油衣,像被一盆水從頭上淋透的樣子。
“城北下雨了?”玄之道長抬頭望天,北邊的天空濃雲翻滾,吞噬了一切光芒。
駿馬長嘶一聲,內侍不等完全勒住韁繩,硬生生借勢滾下馬背。玄之道長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去扶:“哎,你急啥?”
“快!道長……章天師選址……朝雲殿……”內侍不顧滿身狼狽,大口喘著氣:“皇後氣暈了……請您……趕快……”
玄之道長震驚無比,他一直沒機會面聖,太子的意思是在皇莊選塊地蓋神宮,他這兩日抓緊在看。
朝雲殿是什麼地界?為何皇後會暈倒?
即便一頭霧水,玄之道長卻不敢耽誤,立即套上馬車裡的蓑衣隨內侍出發,馳往祭天的地點——郊壇。
郊壇是皇帝齋戒的地方,背靠一座小山丘,開鑿護城河水引流其中積成人工湖,方圓幾裡遍植桃樹、梨樹。十幾年前,在山丘地勢高處起修一座新宮殿——朝雲殿。
太子是龍鳳胎,同時出生的還有一位小公主,奈何小公主先天體弱,夭折在孃胎。皇後為了紀念小公主,特意為公主求得封號,並以此封號命名宮殿——朝雲殿。
逢初一十五,皇後都要前往朝雲殿吃素,十幾年來從未更改。今日十五,皇後如往常一樣準備前往朝雲殿,卻意外迎來皇帝提出同往。
皇後詫異,十幾年來皇上從未祭拜過公主,彷彿從來沒有過公主一樣。但今日不光陪她同登朝雲殿,還命章天師設壇作法……
皇後臉色凝重,看來必定是出了什麼事。
“朝為雲,雲積雨,朝雲公主天明是飄蕩的雲,向晚是遊移的雨,一命能保皇上萬年。臣以為,神宮加蓋於朝雲殿之上,最有利於皇上飛升,也成全朝雲公主的孝心,持續感動上蒼。”
章天師甩起手中的桃木劍在空中揮來揮去,隨後跪拜在帝後面前大放厥詞。
饒是做好心理準備的皇後,也不禁聽得心驚肉跳。
女兒“被夭折”還嫌不夠,多年過去,還要繼續用她的死大做文章?!蓋在朝雲殿上面?是鎮壓公主魂魄的意思嗎?用公主的孝心感動上蒼?是說公主的死帶走了皇上的厄運,死得其所嗎?!
皇後“騰”地一下子站起來,跪拜倒地:“陛下!血濃於水,公主已去數年,怕是早已投胎轉世,妾身一生行善,盡量為孩子還了陰債,還請陛下三思,讓公主早日脫離苦海。”
“陛下,臣最近夜觀天象,發現星軌異動,方向直指城北。今日踏入這朝雲殿方才瞭然,嬰靈的怨氣猶如這灰暗天色,若不加控制,恐會報複父母!”
章天師匍匐在皇後身側,樣子痛心疾首,他話音剛落,一道紫色閃電劃破天空,“轟隆!”的炸雷如同敲擊天幕的鼓聲,震撼人心。
“陛下且看!”章天師的大袍鼓動起來,狂風席捲,暴雨帶著無可阻擋的力量洗刷大地。
皇帝不由地抬袖遮擋,被眼前震耳欲聾的突變震驚到害怕,頃刻間,雨勢不顧一切地抽打著欄杆、窗戶,彷彿要將這裡的一切摧毀。
宮人們當即手忙腳亂,驚慌失措地關門掩窗。
“這就是嬰靈的怨氣!積攢了十八年的怨氣!再不加以鎮壓,這股邪氣會沖擊到皇上!”
“你胡說八道!”皇後眼淚流淌,破口大罵:“章益陽,你午夜夢回不羞愧嗎!不怕從噩夢中驚醒嗎!本宮母女如何得罪於你,你為何害本宮一次又一次?”
“娘娘錯怪了,”章益陽抬起頭,平靜道:“娘娘有孕當初,欽天監上下一片祥瑞之說,您想想太子殿下,降生即被冊封,臣怎會信口胡言呢。”
皇後呆滯半晌,禁不住後背發寒。有孕當初,因為祥瑞一說,兒子出生即封太子,而當今皇上可是成年後才被先皇姍姍來遲冊封的太子。若指認章天師胡言,豈不是說太子不是本朝祥瑞?
死去的女兒和在世的兒子,到底該保住那一邊,事實清晰。
皇後心喪若死,可憐自己的女兒,好端端的死於非命,死後不得下葬入土,骨灰放在高高的朝雲殿裡。如今,又要被當作邪靈鎮壓……
皇後身體因為憤怒而顫抖,突然間天旋地轉,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馬蹄聲淹沒在磅礴的暴雨中,玄之道長在郊壇門前下馬,他已經被雨撲到睜不開眼睛,和內侍互相攙扶著,頂著風雨邁上臺階。
臺階上,順流而下千萬條“瀑布”,玄之道長抹了把臉,望著眼前高高聳立的宮殿,不由一陣恍惚。
感覺天要塌了。
待玄之道長滿身風雨進入朝雲殿,皇帝已經下旨:擴建朝雲殿,將神宮加蓋其上,鎮壓公主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