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娘見皇後虛弱暈厥,趕緊抱著嬰孩,趁亂沖出宮門。
她跑到眼前發黑,生怕被宮裡派人追上。埋在哪裡才不會被發現?這可憐的孩子比託生在鄉野村夫家還不如。
也不知跑了多久,貞娘迷濛的雙眼依稀看到了金魚巷的巷口。
對!拜託孟玄之超度公主,讓殿下走得安穩,再選個隱秘的地點掩埋。
嬰孩被平放到榻上,這時貞娘驚恐地發現,用來包裹公主的最外層雕段布跑丟了!那可是中宮之物!她瞬間有些後悔,不該把無辜的孟玄之卷進漩渦裡。
於是,她立刻離開尋找,假託先回宮,明日再來葬嬰孩。
貞娘再次走進夜色,凝望著頭頂的月亮,想到嬰孩面色發青,沒有發出一點動靜便離開了人世,心中一陣絞痛。
這時,禦街對向有一個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是章監正,手裡正拿著那條掉落的雕段布。
從那夜起,貞娘被章益陽偷偷帶回燒山觀,藏進二層藥材庫的暗房中。
章益陽連夜從嬰兒塔裡扒出一具死嬰,包裹進雕段布中回宮交差。
“我騙相爺,說你走投無路跳水自盡,我才搶回小公主的屍身得以作法。”章益陽貪戀地望著貞娘:“我……不想你死……這些年,我們也算朝夕相處,我是擔心萬一相爺懷疑當年,你會有危險……”
“那就死吧,我這樣活著,跟死有什麼分別。”貞娘臉色蒼白,褪盡了血色,皮包骨的身體如易碎的花瓣。
“你別這樣說,只要你還在,我……”
章益陽苦澀地咧開嘴,彷彿回到剛進宮那年,前監正對他十分嚴苛,時時都要挨責罵,一次守夜打瞌睡,被前監正抄起小星盤毫不留情砸過去!隔日,還是貞娘偷偷給他送來藥膏……
“能時常跟你說說話,我就知足了。”
“欺人者自欺,噬人者自噬。”貞娘不由得冷笑一聲,心裡隨之騰起一股憤意,“重開棺槨?你還是要助紂為孽?”
酸話!章益陽胸口一悶,人人盡道善心好,幾人曾得善心報?他如今享受著地位和財富,得失皆有強弱所決定。當年進宮遇到前監正,哪裡分你善與惡,你弱小就欺辱你,只有你變強大,才能把對方幹掉。
審時度勢,依附相爺才能保持住強大。忤逆相爺,下場就是死。他已經收不了手了。
“弱者命短,強者命長。”章益陽有些不快,轉身關上暗門,房間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貞娘彎彎的雙眼幽幽發亮,安展堂仍然沒有找到小公主的屍身,說明孟玄之沒有被發現,真好。起碼小公主是得到超度後安穩下葬的,無辜之人也沒有因此獲害。
可上天果真有眼有心?這疑問她想了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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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
十安從房簷跳下來時身子一顫,手一抖,那沉重的黑壇子險些摔碎在地。孟九思忙托住壇底,低聲問:“怎麼去這麼久?都四更天了,還以為你出了啥事。”
“別提了……快看看,一會兒還得送回去。”
入夜後,十安就選中一戶剛請過黑壇子的人家,趴在人家房頂上等。那是一戶新婚夫妻,熄燈後折騰大半宿才睡熟。
黑壇子放在空地上,外表普普通通,之所以沉,是裝滿了水的緣故。孟九思一隻手掩住口鼻,用另一隻手扯開封條,開啟蓋子。
“老天!”十安瞳孔瞬間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