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益陽一雙鼠眼逐漸睜圓,如果真如讖圖所預言,大魏有聖女一統天下,對大魏來說不是好事嗎?統一了北方草原和南方三十六寨,千秋大業得以完成。
難道就因為完成雄圖霸業的是女子,所以被相爺所不容?還是說這聖女不姓程,推翻了程家天下……
但他一個字不敢多問,垂首應諾。
“查到刺客了嗎?”安相緩緩閉上眼睛,“聽說闖入後山逃走的?”
“是,順著後山峭壁的藤蔓下去的,山下沒有發現摔落的屍體,卻多出幾道被扯斷的藤蔓。”章益陽苦笑,欲言又止。
後山藤蔓處石壁如刀削,上回意外被安公子醉酒闖入,已經派人澆上腐蝕藥水處理過,也許時日尚短,密密麻麻的植物很難短時間內絕跡,時值春暖花開,春風吹過一夜,能重新長好一批。
“上回鳳哥兒爬上來的地方?”安相忽然睜開眼,那地方隱秘的很,如果刺客沒有事先得知可行,又怎會迅速找到並敢冒險垂墜下落。
“倆小子有透露給誰嗎?”事後,安書逸和趙二各關禁閉三日,嚴令禁止對外提及,他倆應該不敢。
這話章益陽哪裡敢接,誰的兒子誰管啊。“哦,安公子那日帶過一名女子進觀,不過,事發前半個時辰,他們一起離開了。”
“女子?”安展堂挑挑眉毛,若有所思:“等我問問鳳哥兒。”
章益陽後退半步想盡快離開,躬身請示:“賭場暫時關閉,不過相爺放心,即便東宮捅到皇上那裡,下官也有應對之策。”
安相表情冷淡地擺了擺手,彷彿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門外的風吹在臉上,有些涼,庭院中樹影婆娑,氣氛似乎有些詭異。章益陽重新被扶上馬,居然一刻不歇,急匆匆奔回燒山觀,比來時還要心急。
他身體肥碩,奔波之下氣喘籲籲,卻顧不上勞累,強忍著捂住口鼻,登上觀內二層樓。
章益陽調整好呼吸,走進右手邊第二間黑門裡。
黑門裡散發一股莫名可狀的異香,當中夾雜著刺鼻的硫磺和焦炭味。藥材庫點滿了燭火,亮如白晝,兩邊堆放藥材的木架具有高密度的垂直感,向前方無限延伸。
章益陽直奔裡間,兩邊的名貴藥材看都不看一眼,直至走到盡頭,他彎下腰,從懷中取出一根鐵針,看似直的,其實頗多彎曲。
試了一會兒,開啟了厚厚的磚體暗門。
藥材庫不滅的光亮射進一間逼仄的房間裡,床上猛地坐起一個人。
“相爺說要重開朝雲公主的棺槨。”章益陽有些尷尬,低著頭道:“他不會發現什麼了吧?我就是過來問問,公主的屍身你到底埋哪兒了?”
床上的人呆呆地坐著,忽然悽涼一笑:“殿下順著金水河漂向河底了。”
透過忽明忽暗的光線,竟是一位散著頭發,眼窩凹陷的女人。
“貞娘,我不是不信你,不然當初也不會幫你撿個死嬰糊弄相爺。我們以為這事兒早該終結,誰能想到,相爺又開始做噩夢了。”
貞娘坐在床上沒有說話,她被藏在這間藥材庫裡十八年。恍惚中,又想起那個恐懼至極的夜晚。
“貞娘,快抱小公主出宮,找個沒人發現的地方先埋……”
皇後強忍著剛生産完身體的痛苦,用盡所有力氣吩咐道。聽監正的意思,還要將公主的屍身搬上祭臺,用真火焚燒,方能解除惡兆。
貞娘是皇後的貼身宮女,這一晚上過得驚心動魄,鮮活的女嬰被太醫頭朝下摔死在青石地面,還是奉旨執行。死了還不算完,屍身焚盡不讓留。
她想大喊大哭,蒼天啊,為什麼!明明是公主!好好的嬰孩,怎麼會降生後刑剋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