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天師臉色漲紅,指著孟玄之大聲嚷道:“那你說建在哪裡!總不能建在宮裡吧,宮裡也不大……”
他看見孟玄之嘴角泛起的不懷好意,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果然,聽孟狗胡扯道:“貧道算過了,最好的地方在五丈河內側,就是燒山觀一帶。”
“你放屁!”章天師雙目噴火,漲紅的臉色轉紫,就知道這老狗不安好心,居然打起他道觀的主意!
他有多憤怒,玄之道長就有多鬆弛。
“咦?天師,燒山觀難道風水不好?不能吧,這麼些年了,你看多旺你。還是說,這風水寶地你想獨佔?不願意讓給皇上?”
“一派胡言!”章天師此刻想把孟玄之扔進燒山觀的煉丹爐裡。
多久沒見到這張氣急敗壞的臉了?玄之道長揣著手,愉快無比。“要不請天師帶路去燒山觀堪輿?你那後山還有一大片空地呢。”
章天師在心裡罵了無數句狗,索性袖子一甩,飄帶飄起:“要去你自己去!”說罷,挪著重重的身軀,擠佔了整排樓梯,踩得木板跟地震似的搖晃。
緊貼其後的三位官員恭送天師走出邊門,剛直起腰身,見玄之道長也跟著下來了,還沖他們笑盈盈地拱手:“樓梯,記得加固,加固一下。”
他追著跑出宮門,早看不到前頭馬車的影子了。東宮的宮人叫來馬車,玄之道長只好自己“名正言順”堪輿燒山觀。
可惜,到門口進不去。
守衛不讓。
難怪章益陽不怕他真來。
玄之道長站在門口掐腰仰頭,恰巧一朵雲經過,觀內主殿的拱頂被染上一層偏冷的灰暗,連日光的亮度都降低了。
他又沿著螺旋形建築走了大半圈,隱約聽見一兩聲奇怪的吼叫,低沉沉的。他轉身問宮人,對方吃驚地搖搖頭,說並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再聽,那聲音便沒了。
“後山能上去不?”
他想登到山頂俯瞰整座道觀,尋找陰陽五行、八卦等元素。奈何宮人無奈地表示:“沒有玉牌,三品以下的官員上不去。”
其實,三品以上官員也不敢來。
章天師曾說,後山靈態不該被打擾,否則破壞陣法,於皇上飛升不利。此話一出,誰還敢來犯忌諱。尤其今年,皇上每個月都來觀內閉關,少則一日,多則三日,更是令所有人自動繞開此地界。
甚至連觀內弟子也有活動範圍區分:紫色道袍的高階法師才能出入後山,著紅衣的中級法師活動範圍是前、後殿。至於級別較低的青色道袍,只能在前殿活動。
燒山觀被周圍山勢夾擊,起伏不平,雖有河水朝來,卻出口多者難定消水。並不是風水上佳之地,相反,還處處透著崩傷。
玄之道長的臉色已經白了,眉頭愈發鎖緊,渾身一片冰冷。
等他上了馬車,道觀周圍忽然泛起墨色雲層,雨滴如鼓點一樣叩擊馬車,讓他心慌得怎麼也靜不下來。只能催促馬車快一些駛離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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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下了?”十安趕緊沖進院子,幫師姐把躺椅搬到廊下,又沖進雨中抬回一桌子的水果、茶盤。
“看來,得架起一柄大傘。”
孟九思遞給他幹淨的巾帕,望著空空的院子發呆。
這麼大的雨,皇帝的萬民傘都擋不住呢。要不,在院子裡建個亭子?陳大人會不會同意?
正想著,大門被推開,玄之道長撐把小傘淋雨回來了。
孟九思趕緊備上巾帕,喊十安去拿一件幹淨的袍子來。
“傘沒有用,打了個寂寞。”玄之道長扔掉小傘,接過孟九思遞來的巾帕擦了擦臉。“給我倒杯熱茶,我有很重要的話跟你們說。”
十安拿來新袍幫他換上,師徒三人在廊下一角圍坐一起。
“燒山觀有古怪。”
玄之道長神情凝重,轉向孟九思道:“於風水上,有太多奇怪之處,我進不去裡面,恐怕有著無法想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