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將書拿回去抄,再送回來的時候,上面難免會沾染上汙漬,唯獨那孩子送回來的書和新的一樣。抄書的字型也十分工整好看,小的雖然不識字,但掌櫃誇過他好幾回。”
周清言問:“你現在還能找到他嗎?”
“小的不知道他住在哪,但是去書院外頭,總能碰到的。”金貴說。
“好,你今日便去找他,找到之後問他願不願意賺銀子,若是願意,就將他帶過來。”周清言說道。
金貴應了,不過還是多問了一句:“若是他問小的要做什麼,小的該如何同他說?”
“就是幫繡鋪裡的圖冊上寫些字。”周清言說。
繡坊裡的花樣多,都是拿了圖冊給客人挑選。她們這裡不一樣,周清言打算將繡品鋪在架子上,讓客人能夠看到摸到,更好地做出選擇。
但圖冊也是要有的,有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想要做衣裳,就需要把圖冊送過去請她們挑選。
周清言要做兩種圖冊,一種是各類布料樣式,另一種是花樣子,在旁邊寫上標註,方便別人查閱。
更主要的是,她需要一個機會將自己識字這件事顯示出來。
於氏不識字,也沒有請人教過她,她忽然說出自己認識字,未免有些太離譜了。
請了人過來幫著寫標註,她就可以說自己是在一旁看著學會的,那樣於氏就不會起疑,只會覺得自己真聰明。
金貴應聲去了,到了黃昏時分,果然帶著一個少年來了。
那少年身形瘦削,一張臉生的倒是不錯,俊眼修眉,薄薄的嘴唇緊抿著,看著眼前這個小女孩微微皺起眉來。
“這就是我家小姐,”金貴說道,“你還不快些見禮?”
馮向淩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笑:“你說找我來寫字的——就是她?”
他的話中是遮掩不住的譏諷與憤怒。
今日剛從書院裡出來,他就被叫住了,定睛一看,原來是他經常抄書的那間書鋪裡的夥計。
夥計說自家小姐開了個繡鋪,想要做個圖冊,需要請人在上面寫幾個字,問他想不想來試試。
馮向淩幾乎毫不猶豫便答應了,這些日子他娘病得厲害,他需要銀子給娘抓藥。
看著熟悉的夥計,他感激地連說了幾次“多謝”,什麼都沒問便隨著他一起過來了。
可等到了鋪子裡頭,金貴卻指著一個不過五六歲的孩子告訴他,這就是請他來的小姐。
“我沒有時間陪小孩子玩。”他冷冰冰地說道。
更難聽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全靠他這些年來的教養,才沒有當場便指著金貴的鼻子問他為什麼要消遣自己。
馮向淩滿心失望,剛要轉身,腳卻彷彿牢牢地被釘在了地上。
“你不是缺錢麼?”他看到那女孩從錢袋裡倒出幾塊碎銀子,隨手把玩著,“我有錢,找你寫字有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