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劉大明白大勢已去,今兒的事弄不成了,怕把自己搭進去,忙不疊地道:“大人誤會,我們這也是怕祝旺他娘得了麻風病傳染給大家,故有此一出,絕不是誠心給祝旺家找麻煩。”
徐鹿鳴哼道:“是不是誠心給祝旺家找麻煩,這事兒自有祝旺親自跟我說,用不著你們七嘴八舌。”
劉大一口氣堵在心裡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他深深地看了眼祝旺,希望祝旺能夠識趣點。如果他還想在這兒生活的話,該怎麼說話,他心裡清楚。
但他看祝旺理也不理他,心裡悶得難受死了,怕祝旺與徐鹿鳴交情匪淺,人家咽不下今天這口氣,非要這位大人尋個錯處,拿他們一行人開刀出氣,他們也沒辦法。
人一走出祝旺家的院子,就尋地方商量對策去了。
徐鹿鳴不管他們,等院子裡的人變少了,這才對著一直拿著門板堵在門口半分也不敢鬆懈的祝旺道:“你娘在哪兒,我去看看她,還有這藥,你看看數目對不對。”
“哐當——”
祝旺突然將手中的木板一扔,人也跟松勁似的,滑坐在門檻上。
祝旺他媳婦見徐鹿鳴舉著藥包,男人也脫了力軟成一攤,想了又想,期期艾艾地上前道:“……大人……藥包給草民吧……”
徐鹿鳴便把藥包遞給了她。
李氏拿了藥包就去灶房煎藥了,婆婆的病昨夜就有些嚴重,今早再被這些人一氣,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了。若非如此,丈夫也不會死活攔著不讓這些人進屋。
直到灶房傳來一陣濃鬱的苦味兒,祝旺這才從混沌狀態中清醒過來,看著徐鹿鳴問道:“……是晨娘讓你來送藥的吧。”
吳晨,徐府給徐鴻雁做輔食的一位廚娘,她的手藝算不得特別好,但勝在人細心,總是能察覺徐鴻雁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
後來徐鴻雁長大了,不吃輔食了,姜辛夷也沒辭退她,繼續留著她在灶房幫忙,畢竟徐府不如剛上京時那樣冷清了,兩個府邸之間經常有人情往來,加上親朋好友的走動。
廚房裡可缺人了。
徐鹿鳴點點頭。
祝旺“咚”地一下給他跪下了:“謝謝大人大恩大德。”
今兒要沒有徐鹿鳴不止他娘活不了,他怕也是要鑄成大錯,幸虧徐鹿鳴來得及時,還願意給他家撐腰。
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徐鹿鳴最怕的就是別人這樣,趕緊將他扶起:“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我做甚,要真想感謝我,就好好活著,把你孃的病治好,叫那些見不得你家好的人家好好看看。”
祝旺不聽,還要給徐鹿鳴磕頭。
徐鹿鳴怕折壽,見門裡有個人正躺在炕上,身子難受得一起一伏,直接邁步走了進去:“你娘是住這間屋吧,我進去看看老人家。”
這人本來就病著,今兒又受了氣,還不知道病情要怎樣反複。
徐鹿鳴也是怕人有個好歹,見炕沿邊上放著個水碗,想也沒想地端起來,悄悄往裡面放了點靈泉水,去推床上的人:“老人家,壞人都趕跑了,我扶你起來喝點水。”
吳大娘今兒發著燒,又被劉大他們一行人氣了回,身子攤在床上動也不能動,言也言不出,腦子也混沌得厲害,眼看出氣比進氣多了。
徐鹿鳴一碗結結實實的靈泉水給她灌下去,如幹涸開裂的荒地上驟然降下暴雨甘霖,一下就把她體內岌岌可危的生機給補充夠了。
緩了一會兒,那種出氣多進氣少的狀態沒了,渾濁的眼睛逐漸清明,說不出話的狀態也好了許多,知曉是徐鹿鳴趕跑了壞人,救了他兒子,救了他們一家人,她抓著徐鹿鳴的手一個勁地感謝:“大娘……謝謝你……謝謝……”
她病還沒好說話還有些吃力,徐鹿鳴拍了拍她背,給她順了順氣:“大娘別這麼說,今兒這事兒就算換個人來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吳大娘就是一個上了年紀的普通婦人,身上一點特別之處都沒有,但不知為何,徐鹿鳴見到她就覺得她身上有股很親切的感覺。
搞不清這股親切感從何而來,徐鹿鳴不介意坐下來陪老人家說會兒話。
吳大娘幾歲起就在大戶人家家裡當丫鬟,從這家被賣到那家,又從那家賣到這家,伺候過不少人。
她還從未見過如徐鹿鳴這般和善的主家,幫著家裡的下人送藥也就罷了,還給他們這些下人的家人撐腰,還不嫌棄她這個老人家一身病味兒,願意在這裡跟她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