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姜辛夷到的時候,人已經在輪椅上疼到面容扭曲了。他問侍從:“昨兒我留下的藥,你們沒有煎給你們主子喝嗎?”
昨兒半道上來請姜辛夷的侍從淩霄面色難看地向姜辛夷道:“我家主人不肯吃,把藥都倒了。”
姜辛夷:“……”
“既然你家主人不是誠心治病,那還請你們另尋高明吧。”姜辛夷心裡堵了團火。
昨天,他還沒有想好要不要治好這個病人,診過脈後,怕他這個天不好受,開了些化瘀止疼的藥,刻意放點些徐鹿鳴在空間裡種植的藥材,結果病人不領情也就罷了,居然還浪費他的好藥。既如此,那還治什麼治,幹脆找根繩子上吊去吧,死了一了百了。
淩霄攔住姜辛夷,說好話地道:“姜大夫,我家主人也是久病心裡成疾,你昨兒診過脈後,沒說到底能不能治,主子以為你跟那些庸醫一樣是來敷衍他的,心情不好才如此的,還請不要見怪。”
姜辛夷不聽:“不管我是不是庸醫,像你家主子這種不配合的病人,莫說是腿疾這種重大病症,就算是一點風寒小病,神醫在世,也難醫治。”
“那……我這腿還能治嗎?”輪椅上的人,突然沙啞出聲。他像是許久沒有說話了,說出來的聲音極其不自然。
姜辛夷向他看過去,眼神不帶一絲情緒:“我只能說很難,遇到你這種不配合的病人,更是難上加難。”
姜辛夷昨兒給他看過了,脊髓震蕩,但沒有脫位,也沒有壓迫脊髓,不用動手術,保守治療加上促進修複和再生神經的藥物即可,但他已經多年沒有走路,肌肉萎縮、關節攣縮,後續的康複治療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
他連這最開始的低谷都受不了,後續那些痛苦,又怎麼可能挺得過來。
“很難……”三皇子聽到這兩個字,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語一樣,抬眸對上姜辛夷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又問了一句,“不是完全不能治癒是不是?”
姜辛夷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是能治,可這個世界上,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的,當醫生的,最忌給病人百分百的承諾。
“好,我治!”然而姜辛夷這不表態的做法,反而讓三皇子心中大定。過往那些大夫,他一問他們能不能治,那些人全都難看著一張臉不說話,只有姜辛夷從頭到尾都很冷靜。
三皇子好歹也做過多年得寵的太子,他太熟悉這種冷靜了。只有絕對自信的人,才會在面對旁人的質問時,這般鎮定。
就像曾經的他,一聽手下人說大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在收攏人心,讓他小心這幾個皇子時,他全都輕輕笑笑:“隨他們去吧。”
那樣的從容淡定。
“這副藥方你先吃幾天。”姜辛夷見他肯治了,也沒有露出熱絡的神情,淡定地說,“待到腿沒有那麼疼了,我再給你施針。”
“好。”三皇子總算是像個正常的病人那樣,對手下人吩咐道,“淩霄去煎藥。”
“是!”淩霄見他終於肯主動治病了,大喜過望轉身去灶房吩咐。
“除了吃藥,還有什麼忌諱嗎?”三皇子卻是像抓到浮木般,不停地問姜辛夷。
姜辛夷說了一些忌口的,想了想,給三皇子打了個預防針:“我的治療方式可能跟尋常大夫的治療方式有所不同,你要做好準備。”
“無妨!”三皇子揮了揮手。只要能治好他的腿,再怪異的治療方式他都能接受。
姜辛夷見他這麼肯配合,滿意地回醫署上值了。他一走,淩霄煎了藥來伺候三皇子服下,低聲詢問:“主子,此事要報備給京裡嗎?”畢竟這次他們來西南,就是京裡那位的授意。
“不用。”三皇子搖搖頭,“京裡人多眼雜,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走漏了風聲,還如往常一樣彙報吧。”
“另外。”三皇子想了想又道,“為避免節外生枝,把西南這兒的訊息一併封鎖了吧。”
“是。”淩霄一一應下。
“……”
汴京,皇帝寢宮。
最近吃了藥,沒再出現面板瘙癢、肢體麻木、惡心、乏力等症狀,精神好了很多的皇帝問自己的貼身太監:“太醫院近來給朕換方子了嗎,為何朕感覺病症好了一些?”
自皇帝病退後,一應飲食起居都由內侍大總管福喜掌控,他當然知曉地回道:“回陛下,方子還是那個方子,不過,太醫院近來得了幾株好藥,可能是這藥起了效?”
“好藥,是何種好藥?”皇帝來了興趣,“讓太醫院的人把藥呈上來看看。”
“諾。”福喜很快便把宋懷山帶來。
“陛下請看這兩株藥。”宋懷山恭恭敬敬地將藥呈上,說出藥性,“品相完整、紋理清晰自然,香味濃鬱,質地緊密,年份也足,一看就是極品中的極品。”
皇帝這些年來,日日吃藥,也算是半個大夫,把錦盒中的藥取出來,細細打量一番,贊賞道:“藥確實是好藥。”
他嘆息一聲:“就是給朕吃太浪費……”
“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