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雖說徐鹿鳴讓院裡的夫人夫郎們給大夫們吹枕頭風的做法,做得不是很高明,但不得不說很有效。
翌日一早,帶著面紗口罩的姜辛夷和姜慕荷一踏進點著蒼術和艾草嗆人的疫區,昨日刁難過他倆的老大夫們,便面色鐵青地找到他們:“把昨兒那藥片拿出來試試吧。”
態度固然算不得很好,但比起昨日那目空一切盛氣淩人的姿態,好上十萬八千裡。
看得姜慕荷心裡一陣舒爽。
叫你們昨日那般貶低我們,今日還不是得求到我們身上。這就叫別門縫裡看人,把人看扁了,須知風水輪流轉,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轉回來了。
老大夫們瞧見姜慕荷眼中的戲謔,心裡別提有多憋屈了。
本以為是教訓兩個年輕不知天高地厚的後輩,還是兩個上不得臺面的女子、哥兒後輩,料想也翻不起多大的水花。
誰知,今日一早,便有諸多大夫找到他們,要他們務必試驗姜辛夷帶來的藥片。
還明裡暗裡勸誡他們,大家都是被官府推出來給這次鼠疫做醫卒的,做得再好也不會有賞,相反,治不好鼠疫,疫區的所有大夫,都會跟著倒黴。
眼見他們進入疫區已有半月,因鼠疫而死亡的人數只多不少,他們這些大夫別說治療了,連個拖緩的方子都未曾開出。
姜辛夷和姜慕荷雖是哥兒女子之身,但在鄉間坐堂,數年間,拯救的患者不在少數,醫術不比他們差。
看輕他們便是看輕自己。
幾位老大夫因著醫齡長,一進疫區就被眾位大夫選為病坊使,負責管理整個疫區。平日裡疫區裡的大夫瞧見他們,哪個不是畢恭畢敬的。
如今被人這般指著鼻子說了一通,個個心裡都不服氣。他們倒是要瞧瞧,從未有人治癒過的鼠疫,一個哥兒有何醫治的法子。
姜辛夷和姜慕荷去了疫患最嚴重的區域,挑了兩個病得神志不清的病人,取了藥片喂於他們服下。
幾位老大夫見兩人並未有其他動作了,問:“這便就可?”
“自然不是。”姜辛夷否認。
鏈黴素想要效果達到最快的速度,光喂藥可不行,還得靠注射。但徐鹿鳴現在還沒有辦法能夠做到高爐練不鏽鋼。且僅僅只是一粒藥片都已經引起旁人的不解了,再來個針筒,怕是得把他們打成邪魔外道。
姜辛夷略微緩了緩,重新取出一粒藥片,攆成粉末,滴上一滴他拿靈泉配置的藥水,取出銀針,擼起病人衣袖,沾水下針。
“藥針法!”
姜辛夷這一氣呵成的動作看得一群老大夫眼花繚亂,等回過神來,他們瞧著姜辛夷將帶有藥物的銀針透過提插、撚轉等手法,刺進病人身體,全都眼神複雜。
此針法看似不難,任何一個會針灸的大夫都能使。但裡面所用到的藥物劑量,藥物配伍,以及針刺的深度與角度,等等問題,皆不是他等鄉野郎中能掌握的。
姜辛夷下針如此行雲流水,一看便知,這事兒不是第一次做了。他有此等醫術,縣衙的醫官也做得,為何會龜縮在鄉下做個鄉野大夫?!
“他竟同時還在燒山火!”
老大夫們對姜辛夷好奇不已時,有那觀姜辛夷下針下得仔細的人,驟然驚呼。
老大夫們回了回神,同時向姜辛夷下針的手法看過去,這一看,紛紛大受震撼。
所謂燒山火即一種複式補法,紮xue的時候分淺中深三層操作。先淺後深,每層依次按慢提九數,然後再將針提到淺層。如此反複數遍,能令患者身上産生溫熱感,促進他的氣血執行,激發體內的生機。
很明顯,姜辛夷是想透過此法來促進他藥針法灸入的藥液能最快地達成藥效。
簡直膽大妄為,下藥針的同時針生機,一個弄不好,這人可就得當場殞命了。
“水……”
正當老大夫們想出聲批評兩句時,剛還被鼠疫折騰得高燒不退神志不清的病人,突然虛虛弱弱地呢喃了一聲。
“水來了,水來了。”有眼力見的大夫,慌忙倒了水給患者餵了過去。
病人喝了水,孱弱地掀開眼皮看了周圍一眼,見一群大夫圍著自己,心知自己還沒有死,心頭一鬆,靠著喂他水的大夫身上,閉上眼沉沉睡去。
這大夫趁機給他把了把脈,臉上露出驚喜之色來:“妙哉,妙哉,這位患者體內的生機開始湧動了。”
一般這類意識開始模糊的患者體內的生機無時無刻不在衰敗,尋常湯藥喂下去,起藥效的速度壓根追不上生機衰敗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