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卻忽然被人碰了碰。
慕玄臨緩緩抬起頭，看？到那張從前在鏡中曾已看？過不少次的面孔。
另一個自己。
那個人看？著他，神？情很疲憊，眼裡盡是猩紅的血絲。
看？了半晌，那人竟然開口了。
“你哭什麼。”
什麼。
那個慕玄臨眼神？木然地轉動，落在他懷中之人身上。
“他死了。”
“因為你。”
“他本不該死的。可你死了，他要護你的屍身，所？以？才死在烏藤之下。”
“就算你這樣哭，他也依舊已經死了。”
慕玄臨聽著這一句一句的話，覺得自己牙關？在顫抖。
他的聲音也顫抖起來。他朝另一個自己惡狠狠地說：“你閉嘴！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眼淚淌進嘴巴裡，是鹹的。他囫圇嚥了，聲音低下去？，繼續說：“他死了，我就把他救回來，我知道怎麼做。他死一百次，我就救一百次；他死一千次，我就救一千次。他是我的人，我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我不會讓他離開我......”
“我不會——”
“可如？果是他自己不願了呢。”
“如？果等他活過來，便不想跟著你了呢。”
“你連自己都護不好，更別說護他了。你這樣一無是處，他憑什麼愛你。”
“你配他愛嗎？”
“你配嗎？”
“你配嗎？”
“你配嗎？”
......
慕玄臨覺得自己要瘋了。
那個聲音在質問他，他甚至開始分？不清楚，那究竟是對面那人的聲音，還是他自己的。那幾個字一聲接著一聲，不停不斷，就像無數個人貼在他耳邊同時叫囂起來一般，叫他腦仁漲得幾乎要裂開。
一切都開始晃，成了虛影，他什麼都再也看？不清。恍然間對面那張臉似乎向著他身後抬了起來，唇齒一張一合。
“它還是來了。”
什麼。
什麼來了？
耳邊是巨物踩踏地面的巨響，震耳欲聾，一步一步，每響起一次，就離他更近一點。
慕玄臨回過頭。
是水潭中的巨怪。
那東西拖著山一樣沉重的身軀，來到地面上，慕玄臨這才看？清它的全貌。
他形容不出那是怎樣一種東西。直接來說，那數十顆頭的下面，是一個腫脹的、用無數殘肢斷體纏繞起來的肉團。慕玄臨從那肉團裡看？到了羽毛和鱗片，看？到了獅與虎的後肢、禽類的翅膀。
以？及人的手臂與頭發。
所？有的殘肢組成了一個渾圓巨大的身體，若遠遠地看？去？，或許真能分？辨出這巨物頭顱、四肢與軀幹的模樣。
那東西在朝他們走過來。慕玄臨喘息著，抱著青栩的身體，站起了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