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太突兀了。
他真的可以相信尊上的心意麼?
他腦中漫無邊際地想著,手上動作卻不停。他有條不紊地,將手中木板挨個打孔、拼接、加固,原本零散的木料漸漸有了一張床的模樣。
“阿栩,你瞧。”
慕玄臨的聲音喚回他的思緒。他抬眼看去,只見人手中端著個小巧物件,正雙眼含笑地瞧著他。
他定睛一看,慕玄臨手上,是一把只有巴掌大的木刀。而那刀的制式,他再熟悉不過。
慕玄臨見他沒有反應,以為他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將木刀又往前遞了遞。
“我刻了寂刃,”他說,“不過是小一號的。”
寂刃,是青栩配刀的名字。
那把刀,自他在戒堂醒來的第一天起便伴他左右,就連夜裡睡覺,他也要抱著。後來慕玄臨身死,他就是提著寂刃,一人一刀迎戰數百妖族。最後他也死了,那把刀落入蕭景手中,大概早已被當作了廢銅爛鐵,扔到哪個不知名的角落裡去了。
原來尊上也還記得他的刀。
他將那木刀接在手中,定定看著,沒有出聲。
慕玄臨說:“寂刃不在了,我以後,會給你找到一把更好的刀。”
青栩還是低著頭。
“怎麼,不喜歡嗎?”
慕玄臨微微欠身,探過去看人神色。曾經的魔界之主,此時就像第一次給心上人送禮物卻心裡沒底的毛頭小子,都不知怎麼說話才不顯刻意。
“我第一次做木工,你也知道,肯定做不了多好......”
“喜歡。”
“嗯?”
“我很喜歡,寂刃。謝過尊上。”
他看見青栩將那小木刀握在手裡,掀開衣襟,將它仔細放在胸前的位置,而後抬頭,臉上似乎掛著點極淡的笑意。
慕玄臨看得痴了。之前就算他明晃晃對人表露心意,青栩都沒有這樣笑過。
他不知怎得,只覺得臉上“騰”地發起熱來,慌忙轉移話題。
“那便好。那個,阿栩啊,你看這張床,做成雙人的如何......”
..........
江易之揹著手,大爺似的去串門。溜達進慕玄臨住的院子,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同樣是客居荒島,怎麼就你倆不一樣?”
小木屋本就不大,之前因為室徒四壁才顯得空曠,此時卻塞滿了各式木製的用具,一下子顯得擁擠起來。
不說那張寬到睡得下兩人的床,就連桌案、椅凳也都一應俱全。那張木桌上,甚至還擺了兩副其貌不揚的碗筷。
青栩不在,只有慕玄臨在屋裡。他抱臂倚在窗邊:“你若也想要,便自己去做。”
江易之朝他翻了個白眼:“得了吧,我不信你自己做得出這些。”
“我的確做不出,但阿栩可以。”
江易之自從認識慕玄臨以來,聽“阿栩”這個詞已經聽得耳朵要長繭。現在對這人語氣裡的得意,已經可以做到自行無視了。他在屋裡晃了一圈,狀似不經意地踱到人旁邊。
他今天來,是有任務在身的。
“老慕啊,你最近是不是,看於非白不順眼?”
慕玄臨眯起眼:“老慕?”
江易之意識到自己把背地裡的稱呼說漏了嘴,訕笑著,悄悄挪遠了些。
“哈哈,這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