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告訴你了,”蕭景不無調笑地說,“慕玄臨啊,他最煩的便是木訥無趣之人。所以不管你有多忠心耿耿,像你這樣無聊的家夥,就算他沒死,也不會看你哪、怕、一、眼。”
青栩全身力氣幾乎已被烏藤的封印消耗殆盡,聽到這句話時,他先前的鎮定自若像是裂開了縫隙,嘴唇幾不可察地抖了抖。
他似乎想開口,可終究沒了力氣。
慕玄臨已是臨近瘋魔。
他此刻突然很想將那人攬過來,一遍遍告訴他,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或許他從前在某個不經意之時,說過這樣的無心之言,但他再也不會如此了。
他現在只想抱著他,護著他,讓所有傷害他的人全都付出代價,讓他們生不如死。
從前是他閉目塞聽,心意錯付,將忠心之人棄如敝履。
是他放鬆了應有的警惕,竟沒有看出蕭景那親切熟稔下暗藏的狼子野心。
若有機會重來該多好。
若有機會重來……
直到蕭景已遠遠走出了禁堂,青栩也再無半分動靜。
慕玄臨慢慢上前,端詳著眼前人緊閉的雙眼和斑駁的面容。
漸漸過了一日,又過了一日,他就這樣看著青栩每每痛得昏死過去,又痛得清醒過來,如此往複,直到再也沒有抬起頭來。
他甚至不再能確定,青栩是不是還活著。
胸腔中的憤怒忽得轟然而起,彷彿下一刻就會炸開一般。
可還未等他做什麼,眼前的景物開始淡去,連帶青栩的身影也一併模糊了起來。
他下意識向那身影伸出手,想抓住那個依舊浸泡在可怖的折磨中無力反抗的人,可來不及了。
一切都褪去顏色,成了深不見底的黑暗。
..........
慕玄臨只覺得身體飛一般向下墜落。再次睜眼時,神識已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
他猛吸一口氣,劇烈地咳嗽起來。周圍的一切在黑暗中漸漸清晰。
這裡是後殿,星夜谷中專門停放屍體的地方。
每一任魔尊死後,屍體都會被暫存於此。
慕玄臨踉蹌地爬起,身上曾受的傷紛紛開始作痛,疼得他腦袋混亂不堪。
更令人煩躁的是,他發現自己的修為竟已所剩無幾,連從前的一成都不到。
他只記得,自己去了鬼界,似乎見到了鬼王,請求他準許自己重回魔界。
可後來發生了什麼,鬼王是如何應許他重生一世,修為又是為何折損,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但不管如何,他如今竟是真的如願以償,得以重生。
可他絲毫顧不上喜悅。
他不知自己已經睡了多久,更不知青栩在那烏藤之下,已究竟被困了多少個日夜。
身體逐漸蘇醒,胸口被刺穿的地方在緩緩癒合,慕玄臨能感覺到,他的魔核似乎已經開始重鑄。
那傷口從開始的隱痛,到疼痛愈發加劇,慕玄臨卻渾然不覺。
他要去禁堂,立刻就去。
因為青栩還在那裡。
他抬起手,掌中銀光漸起。原本他躺著的位置上,慢慢凝成了一具以假亂真的屍身。
既已沒了可以容他為所欲為的修為傍身,他便只好暫時用用這拙劣的障眼法了。
做完這些,他轉身,向殿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