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光霽的眼神閃爍一下:“是,怎麼了?”
“那就意味著它脫離了自己原本的世界,”關山的神色有些嚴肅,“世界的因果被更改了。”
秦光霽更緊張了:“姐……”
看他這幅模樣,關山晃了一下,忙補充道:“我不是想責備你,我只是怕你會因為這件事被那些——”
她指指頭頂,暗示那些世界之外虎視眈眈的存在。三十年前,若非有他,恐怕我們的世界早已被入侵。
秦光霽鬆了口氣,擺手道:“我知道分寸,姐你就放心吧。”
關山略略點頭,繼續喝茶。
不知為何,我感覺這倆人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可是,有什麼是不能告訴我的嗎?
我一時想不出來,遂拉倒。
反正他們不會害我。
…
晚上臨睡前,關山熄掉床頭燈,湊到我這邊。
“星河,”她靠著我的肩,“你對秦光霽說的那件事怎麼看?”
我回憶一下,不太好意思道:“其實吧,我沒怎麼明白他那個抓取的原理。”
“打個比方來說,這就像是一個宇宙層面的搜尋引擎。”關山解釋道,“以一個個體的記憶為關鍵詞輸入,就能得到所有包含這些關鍵詞的結果,也就是一個個平行世界。”
“而抓取的過程,就是將搜尋到的平行個體進行複制,使其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裡。”
“好酷!”我眼睛放光,“居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啊!”
“可是這種做法的問題在於——”關山話鋒一轉,“我們無法判斷究竟哪個結果才是我們真正想要的。”
“宇宙中有太多個平行世界,就像現實的網路裡也有浩瀚的資訊一樣。輸入幾個關鍵詞後,我們仍能得到海量的結果,僅憑幾段記憶,我們很難找到那個真正的ta。”
“進一步說,因為資訊量的不足,我們甚至無法辨析所得結果的真偽。”
“而且,”我也思索道,“哪怕真的找到了完全一致的個體,沒有了共處的記憶,ta還是我們期望得到的ta嗎?”
關山輕笑,閉上眼睛:“嗯,這是一個很值得探究的哲學論題。”
“我們所求的究竟是可以找尋的特定靈魂,還是無法複刻的共同回憶?”
“這些,就留給秦光霽去頭疼吧。”我打了個哈欠,“我們吶,只是兩個凡人而已。”
2065年5月9日
老媽的葬禮來了很多人,有很多是她的學生,也有多年的影迷。
她與老爸合葬,兩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挑好了墓地和墓碑的款式,敲定了葬禮所有的細節,誰知他們命長,到現在才用上。都過時了。
老宅子仍舊是他們生前居住的模樣,一個被角都沒有挪動。其實最後這幾年,尤其是老爸去世後,老媽就不怎麼活動了。
我坐在主臥陽臺的躺椅上,在毛毯上找到了屬於老媽的一根白發。這樣的痕跡當還有許多,只是我不願去找了。
人老了,離別是常事,但總該給自己藏些驚喜。否則,家裡的活氣就真散了。
2074年12月2日
77歲的生日在大西洋上過。
年輕時候不把生日當回事,等年歲見長,忽然便開始在乎這日子了。
其實生日本沒意義的,若隨便從人生中摘一個日子出來,硬說這就是你的生日,難道你就能感受出自己從這天起便又增了一歲嗎?
就像超市貨架上的牛奶,標著今天過期,但它也並非到了12月2日的零點就忽然變質了的。
我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象徵時光的標誌,以及可以為這個標誌附加的一切儀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