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去住橋洞,去睡大街,不管去哪兒,都比在這裡白白給他填坑來的好!”
說完話時,我已淚流滿面。
莫名升起的力氣在話音消散的那一刻莫名抽離,我喘著粗氣坐到地上,眼睛仍執拗地看著阿姐。
她猶豫了很久,眼球終於不再胡亂轉動。
“好。”她蹲下來,點頭,“試一次。”
最後一縷青煙也散了,火盆中留下層疊的灰燼,被風吹亂。
試一次,賭上一切,為一個可能。
2010年4月7日
趕集的日子,也是我們準備出發的日子。
昨天晚上他沒回來,前天也沒有。
我嗅到陰謀和危機的氣息,但我不願理會。
任何事都阻擋不了我們。
2010年4月8日
我和阿姐提前準備好了要帶的東西,幾件衣服和一點吃的,裝在揹包裡,和要拿去賣的竹編一起放到也去趕集的同村阿伯開的小三輪上。
為了防止旁人發現,我們要正常賣到中午十一點,集市結束的時間。接著,趁著人流雜亂,我先走,帶著揹包和賣竹編的錢去車站,買兩張十二點鐘去縣城的票。
他們等不到我,阿姐便順勢來找,與我彙合。我們一起去縣城,之後轉車去更遠的地方。
本該是這樣的。
可是為什麼會有人跟蹤我,為什麼他們會在車站前把我攔下,跟我說:“還想跑?”
打頭的男人臉上有道深深的疤,從右眼一直連到左臉頰。“的,王老三那個龜孫子果然留了後手!”
“小妹妹,”他向我攤手,“把錢交出來。”
“我不認識你。”我抱緊懷裡的包裹,小步後退,“什麼錢,我不知道。”
車站很小,並不在鎮中,而是在國道邊上,因為各個村子的村民來鎮上時大多都會在途徑鎮中心時提前下車,並不坐到底,因此除了發車時間外,這裡人都不多。
為了躲開人群,我走的是靠河的小路,河道一邊是樹林,另一邊是房子的後門。汙水和生活垃圾都往河裡排,哪怕冬天也是臭氣難忍,鮮少有人會從這邊走。
這意味著,沒人能幫我。
“不知道?”男人狠狠往地上啐一口,黑黢黢的臉上露出十足的兇相,“你把老子當什麼,傻子嗎?”
“老子不為難小孩和女人,你告訴我你爹在哪兒,馬上放你走。”
我耳朵一動,立即從他的話裡明白了大半真相。
這就是他失蹤的真相,欠了錢,然後跑路,把爛攤子盡數甩給我們。
的確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他欠了你們多少?”我硬著頭皮,故作鎮定問道。
“十萬。”他說,補充道,“三分利。”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我一邊觀察四周,一邊說,“你們找錯人了。”
前面三個人把路堵得很死,後面也站著兩個壯漢,都是氣勢洶洶的模樣,完全無法脫逃。
或許——我用眼尾餘光看向河道,五彩的油光覆蓋河面,河水被上游的工廠廢水染成了黑色,越是靠近,刺鼻的惡臭便越發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