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關山的生日。
我倆從前都把生日當普通日子來過。我是嫌煩,不喜歡整那些虛的,最多是爸媽偶爾想起來,給我多打點錢什麼的。
至於關山……我從來沒問過,也不敢輕易問她。
2月10號,每到這一天,她都會特別恍惚,整個人變得渾渾噩噩的,好像時時刻刻都在想些什麼,陷入自己的小世界一樣,別人喊一下都能把她嚇一跳。
這個日子一定對關山有著特殊的意義,會讓她想起她的過去,以及在過去的這一天裡發生的不好的事情。這是我猜測的結果,我覺得也應當屬於她ptsd的一部分。
不過這一次,事情有些不一樣了。
昨天晚上,我想給蛋撻剪指甲,滿屋子抓貓。眼看就要抓到了,那小混蛋突然從我的□□溜走,一溜煙跑進關山的睡袍底下,躲著就是不出來。
可笑,她還以為關山會護著她,結果關山只是比我的動作溫柔了一點,先把小家夥抱在懷裡假裝哄哄,然後悄悄給我遞眼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捏住她的爪子,我抄起剪子咔嚓咔嚓就剪完了一隻手。
這時候她才反應過來,不過已經來不及了,只能一邊嚶嚶嚶,一邊把腦袋紮進關山懷裡當鴕鳥。
我認真給蛋撻剪指甲,順便還給她梳了個毛這小家夥的毛挺長,她又不愛自己舔,一個沒注意就要打幾個死結)。
正心無旁騖的時候,突然聽見關山一邊摸貓頭一邊說:“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我沒多想,隨口問:“什麼這麼久了?”
關山的手停了一下,思考了一陣似的,然後又開始摸貓,一邊摸,一邊用很慢的語速說:“我的……十二歲生日。”
“不知不覺的,就過去了十八年。”她的聲音像是懷念,也像是嘆息。
我眼珠子一轉,把目光從貓的爪子轉向關山的臉,再猛然低下,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大約是我臉上的欲言又止太過明顯,關山只瞄了一眼就把手挪到了我的頭上,用和擼貓一模一樣的手法揉我的腦袋。
“不用這麼緊張,我沒事。”她說,“還記得我做完手術那天和你說的話嗎?”
我連忙點頭。
關山沒有立刻開口,轉頭看了眼時鐘再轉回來看我,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輕輕點了下頭,然後說:“我應該兌現這個承諾了。”
她又去看時間,眼睛向上抬,把手重新放回貓頭上,頭也低下去看貓,但還是在對我說話:“馬上是我的三十歲生日了。”
“星河。”她忽然叫我的名字,把貓端正地抱在懷裡,深吸了一口氣,躊躇了幾秒後才看向我,眉毛有一瞬間皺在一起,隨即又舒展開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過去的我不像你想的那樣無辜……或者,或者說我——”她沒把話繼續下去,只垂眼,扶額,輕輕搖頭,像在責怪自己的慌亂。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語無倫次的關山。她的眼睛裡映著我,表情是我描述不出來的複雜,好像緊張,好像害怕,也好像期待。
我知道她是在擔心我的反應,於是我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用我三十年人生中所能擁有的最認真的語氣對她說:“關山,我是你的愛人。”
“我愛你,愛你的全部,不論過去或將來。”
她像只突然被人撫摸脊背的小貓,眼珠子左右慌亂地轉著,嘗試了幾次才發出一個音來:“我……”
淚水迅速地充滿了她的眼眶,我吻去了她的眼淚。
她吸了兩下鼻子,閉上眼等待了幾秒,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滾動,又是以她獨有的方式飛快地平複情緒。
明明已經見過這麼多次,我仍然如此心疼她。
我繼續吻她,終於說出了我一直想告訴她的話:“關山,在我面前,不用掩飾什麼的。”
“脆弱的你、生氣的你、害怕的你、不安的你、狡猾的你……這些都是組成越關山的一部分,是我愛的那個人本就擁有的東西,而不是什麼需要被壓抑被舍棄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