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一道透明的光膜從她體內緩緩剝離,“系統”作為一團擁有自我意識的程式碼雲體,試圖跳躍至更高維度逃逸。但由於主權許可權仍部分繫結於蘇秧,它無法完成完全轉移。
能量流失的瞬間,如同地下城底部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
原本正在持續坍塌的建築群凍結在最後一秒,地面不再塌陷,警報聲戛然而止,彷彿整個系統也進入了休克狀態。
而蘇秧的身體也隨之如洩了氣的風箏,重重倒在金屬地面上,臉色蒼白如紙,胸口的微光迅速熄滅,彷彿她的全部意識都隨著系統的脫離一併抽空。
黎歌沖過來時,她恰好親眼目睹了蘇秧倒下的瞬間。
不遠處的沈漪,腦海中原本和蘇秧意識共鳴的那道“線”,卻也在同一時刻如同電波中斷般斷裂,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空洞的暈眩和認知混亂。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彷彿有什麼極重要的東西被從腦海中剝離,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這是哪裡……?”她輕聲喚了一句,但語氣裡沒有了先前那些複雜的情緒,只剩下單純的困惑和陌生。
“救人啊!快救人!!”有人在耳邊嘶喊。她望著前方倒地的女孩,胸口劇烈起伏,腦海一片空白。她甚至說不清自己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但她的身體在下一秒就自己動了起來。
——出於醫生的本能。她撲到蘇秧身邊,動作迅捷利落,進行心肺複蘇。“堅持住……”她低聲念著,“求你……”
蘇秧的心跳在第十七次按壓後短暫恢複。
“呼吸有了!她活著!”周圍人群裡有人喊。
但沈漪沒聽見。她的雙手還停留在蘇秧胸口上,指尖顫著,眼神一瞬不瞬盯著蘇秧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三天後,蘇秧慢慢睜開眼時,眼前是一個模糊的、柔軟的毛團子。
“唔……”她聲音嘶啞,下意識伸出手。
那毛茸茸的腦袋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咕噥,抬起頭來,是黎歌。
“你……”黎歌盯著她看了兩秒,彷彿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醒來,下一秒她倏地起身,整個人撲過來抱住蘇秧。
力道大得蘇秧幾乎喘不過氣。
蘇秧看著她笑了,聲音沙啞:“我還活著?”
黎歌死死摟著她,肩膀微微顫著,“你當然活著,你想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地下城和半毀的現實裡?你是不是瘋了,蘇秧?!”
蘇秧頓了頓,喉結輕輕動了一下。
“大家……都逃出來了嗎?”
“嗯,你暈倒的瞬間,地下城的坍塌就停止了。”黎歌語氣低緩,卻壓不住眼底的疲憊與慶幸,“沈漪把你救了回來……不過她的記憶,好像出了點問題。她不記得‘系統’,也不記得和你有關的那些片段。陸衡一開始打算把我們重新關押,但張鈺站出來,說她有抑制病毒擴散的藥物,暫時把局勢穩住了。”
蘇秧聽黎歌提到‘系統’突然像是想到什麼,連忙道:“孩子,孩子呢?”
‘系統’主動跟她進行脫離,那旅館的一切可能都沒了,那麼住在旅館的孩子......
“你放心,”黎歌按住她的肩,語氣柔和了些,“項梓和小芽第一時間回旅館了,陸衡也派了人過去。”黎歌盯著她,目光複雜:“蘇秧,你和‘系統’脫離,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會……突然暈倒?”
一連串的問題讓蘇秧只想繼續暈倒,難道說自己捨生取義,本想用自己一條命換取她們所有人的命?
“我突然覺得腦袋好像還有些暈......”
“蘇秧,蘇秧!”
她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用自己的意識去撼動系統的核心,用“毀滅自己”去與系統談最後的條件——同歸於。
她賭對了。
系統在生死的瞬間放棄了她,也放棄了對這座城市的吞噬。
只是她活下來了。又或者,只是她“現在”活著,這個世界會不會再冒出下一個‘旅館’,又是否會有人為了權利與慾望妥協?她不知道,望著外面半廢墟、半重建的世界,頓覺心中多了一份踏實和安穩。
只是,沒有‘系統’,沒有異能的她,要想辦法學個新手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