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秧轉過頭,看見一個穿著明顯不合身大人衣服的小女孩站在那裡,衣袖過長,褲腿拖地,襯得她的身影更加瘦小。
她俯身,輕輕摸了摸女孩的頭發,語氣放柔:“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抿了抿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臉微微漲紅,但還是挺直了小小的脊背,脆生生地回答:“我叫鐵牛。”
蘇秧一愣,還沒開口,黎歌已經皺眉道:“這名字誰給你起的?”
鐵牛的臉更紅了些,眼神閃爍,囁嚅道:“我……我自己起的……媽媽說,別人看到我是女孩子只會欺負我,只有男孩子才能……”
“胡說!”
還沒等她說完,旁邊另一個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就不服氣地插嘴,癟著嘴,帶著點委屈又倔強的奶音嚷道:“北北姐說過,女孩一樣能把男的打趴下!”
“可是……可是爸爸只帶著哥哥走了……”
最後這句話像是擊碎了她的所有倔強,她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蘇秧心裡猛地一沉,眼底劃過一絲溫柔的憐惜。她蹲下身,輕輕捧住鐵牛的小臉,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淚痕,語氣溫柔得像是春日微風:“對,女孩一樣能把男的打趴下。”她頓了頓,輕輕牽起鐵牛的手,朝其他孩子看去,“以後,跟著姐姐好不好?我不會丟下你們。”
她的聲音堅定而溫暖,像是一道光,照進了孩子們心底最陰暗的角落。
風透過破碎的窗欞吹進來,捲起一片殘破的紙屑,也吹動了小北微微顫抖的衣角。她猶豫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身後的孩子們。其他孩子也紛紛看向她,眼神裡夾雜著期待和不安。
他們還那麼小,卻已經學會了懷疑,學會了害怕承諾,因為他們已經被太多的“承諾”拋棄過了。
小北的手指收緊了一瞬,最終,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認真地看著蘇秧,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近乎固執的試探:“……可我們什麼也不會?”
黎歌站在蘇秧身側,目光掃過眼前這些瘦骨嶙峋的孩子們,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她沉默了片刻,隨即側過頭,壓低聲音,靠近蘇秧耳邊低語:“這裡這麼多人,你確定你的旅館能養得起?”
她的聲音不大,但還是被身邊幾個孩子聽見了,蘇秧側目看了她一眼,捕捉到她眼底那抹隱隱的不安。她當然知道黎歌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在這個資源匱乏的末世,每多養活一個人,意味著要多分出一份口糧,多承擔一分風險。更何況,這些孩子不僅年幼,還大多體弱,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成為有戰鬥力的個體。
可蘇秧還是笑了。
那笑容裡既有幾分無奈,也有幾分認真,還有一點點不容置疑的堅定。
她側過身,把手掌攤開在小北面前,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柔和:“誰說你什麼都不會?你的機關就設計得很好,要不是我跟你黎歌姐姐機警,肯定就被你給綁了。”
她的語氣沒有任何誇張,也沒有故作安慰的意味,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你們每個人都會有自己擅長的事情,不管是佈置陷阱、照顧傷員,還是觀察喪屍的動向……只要你們願意學,願意努力,就一定能活下去。”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他們一個個稚嫩卻堅韌的臉龐,像是在給他們承諾,又像是在給他們某種信念:“我不會白白養著你們,但我也不會丟下你們。”
小北的手指微微收緊,似乎還在猶豫,可最終,她還是咬了咬牙,點了點頭:“好……我願意跟你們走。”說著看向身後的孩子道:“你們呢?”
“我們願意!”
黎歌見狀,輕輕嘆了口氣,目光在蘇秧和那群孩子之間來回掃視了一圈,終究還是沒再說什麼,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
蘇秧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輕聲說道:“太好了,我們這就出發。”
小北點點頭,拉著小南的手,帶著其他孩子跟在蘇秧和黎歌身後。走出倉庫時,小北迴頭看了一眼這個她們待了許久的地方,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蘇秧注意到她的神情,輕聲問道:“怎麼了?”
小北搖搖頭,低聲說道:“沒什麼……只是我怕把小豆子一個人留在這裡,她會怪我。”
蘇秧輕輕拍了拍小北,語氣溫柔:“這不是你的錯,小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小豆子也一定很感激你。”
小北靠在蘇秧懷裡,眼淚再次流了下來:“可是……可是我不想她離開……”
蘇秧輕輕拍著她的背,透過小北似乎像是看著從前的自己,除了孩子誰還能在末日這般赤城待人,低聲說道:“我知道,我們都知道。但小豆子一定希望你們能好好活下去,帶著她的那份希望,繼續走下去。”
小北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抓著蘇秧的衣服,彷彿這樣就能找到一絲安慰。
蘇秧笑了笑,她心疼的摸了摸小北的頭語氣溫柔:“以後旅館就是你們的家了,那裡會比這裡好很多。”
小北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蘇秧突然想到最初來超市的另一個目的,看向小北道:“你知道這兒的電器區在哪裡嗎?”
小北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現在到處斷電,蘇秧要電器做什麼,還是老老實實道:“知道。”
蘇秧眉眼彎彎興奮道;“快帶我去,你們的房費這可不就是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