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李善情家中找到的一份清單
李善情將自己的疾病檢測過程,形容為當紅影星與知名嫌犯地下戀,情況十分複雜,十分不輕松。
回番城後,李善情冷靜下來,和專家聊了幾次,情緒也調整得穩定許多,自覺相對於其他病人,有幾項心理上的優勢:由於從小到大身體沒有好過,雖說求生欲自始至終都很強,李善情對自己得病的接受度還算高,心態不差。
遺囑也寫得十分齊全,從兒時的玩伴,到公司的下屬,都可以得到一份來自李善情的善意饋贈。在這方面,李善情已完全不用費時操心。
除了要給莊敘的部分遺囑。原本李善情便已經在幾年內改動過很多次,現在更是隻能寄希望於檢測結果是有驚無險,因為全然不知要留什麼給他。
按專家的建議,李善情應該抽出一段完整時間,到最近的利城as中心完成檢測,那裡有最高新的儀器技術與醫生。
但李善情並不願這麼做。因為他的身體暫時除了手臂有肌束顫動之外,幾乎全無異樣,多方面瞭解此類病症後,他確認自己的症狀處於最早期,檢測的過程主要是做相當多的排除法,排除每一項其他病因,最終確診需要很長的時間。
雖疾病存在比較長的潛伏期,按照植入緩釋器的時間,和李善情的症狀發生時間對照來看,兩者不可能存在關聯,但若李善情進出as中心的訊息傳出,得病的傳言擴散,難免會影響公司的上市,也將使父母親人操心。
李善情不打算讓這種可能發生。
他本便聰明,遊說能力一流,專家聽他解釋後,也被說服,同意他的看法,認可他的擔憂,替李善情聯系儀器醫生,運抵番城,在秘密的情況下進行檢測。
對李善情而言,這些計劃唯一的阻礙,來自他那位又舊又新的男朋友。因為此人個性保守,絕無可能贊成他的行為。而莊敘又很聰明,李善情想哄住他,簡直難之又難。
幸好兩人暫時是異地戀,莊敘無法面對面地用那張臉和聲音迷惑李善情,李善情獨自一人時相當堅強,大腦也能理智很多。
每當打電話影片,被莊敘問到檢查的情況和具體的病症,李善情都會胡說八道,有時候說正在確診對莊敘相思病晚期的過程中,有時又說胃痛心痛不知道什麼痛,反正都是小事,讓莊敘不許來番城,不許打攪他的檢查。
這種胡言亂語,自然把莊敘弄得很不開心。但李善情獨斷專行慣了,實在很難在清醒時示弱,哪怕對方是莊敘。
在還未確診之前,即使莊敘知道了檢查的進展,那又如何?難道要莊敘放下手裡的一切事務,來陪李善情嗎,莊敘有他自己的人生,並不比李善情的輕松。
當然,李善情也不會否認自己的真實想法,是他可能有點太過喜歡莊敘,珍惜兩人之間非常來之不易的和平和情侶關系。
又希望莊敘眼裡永遠只看得到他瀟灑和光鮮的一面,不希望莊敘看到他做穿刺檢測,不希望莊敘看見他未來坐在輪椅上,又不希望好不容易回到手中的愛情,被一場不知是否要降臨的疾病,拖到醜陋的地步。
有時候李善情甚至也覺得,自己開玩笑時說出那句“確診就把你甩了”,其實是真的那麼想過。但真要他這麼做,他也不可能做到。可能最後奄奄一息時,他都要給莊敘發訊息,確認莊敘是否還只是他的。
春天降臨之前,李善情把莊敘來番城找他的日子推了又推,將主要的精力放在工作上,基本上是對和莊敘見面十分逃避,又對其他一切事務鬥志昂揚,提前提交了上市流程裡的保密申請,用一個月斷斷續續地完成了大部分檢測。
果然如他預計的那樣,在基因測序後,確認了sod1的突變,但由於症狀只停留在下運動神經元受累,頂級專家也仍然無法完全斷定,李善情究竟是進行性肌萎縮,還是漸凍症早期。
專家團隊會診後,權衡利弊,也聽了李善情的意見,一起做下決定,先按進行性肌萎縮排行治療,觀察病情的發展,在五月份公司的上市程式完成後,若情況有變,隨時可以開始使用最先進的靶向療法。
二月中旬,確定治療方案後的第二天,李善情在公司自己已在番城機場。
當時李善情剛做完第一次電刺激幹預,整條手臂痛得好像被千萬支針刺透,精神恍惚,大汗淋漓,聽見莊敘的聲音,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
醫生說若是普通人,並不一定會感到太痛,只是李善情對疼痛過于敏感,且為了方便記錄資料,沒有使用緩釋艙止痛,痛感才會劇烈得反常。
前幾句話,李善情還能聽懂,到後來已痛得神志不清。不知自己是做錯了什麼,才有此報應。心想自己小時候打針,還能窩在媽媽的懷中,現在只能抓住扶手,抓得手背鐵青。
“李善情,為什麼不說話,”莊敘可能是以為他又在想借口,低聲問他,“昨天還說自己待在公司,今天不會又去了哪個回不來的地方吧。”
這是上上週,莊敘說自己要過來時,李善情編造的理由。
他自己說得都心虛,莊敘大概是讓著他,沒有立刻拆穿,只說“那你先工作”。後來又被李善情連續拒絕了兩次,莊敘才變得沉默和愈發不悅。
此刻等不到李善情回答,莊敘聲音已接近陰沉,問:“你在哪?”好像李善情再不見他,他到天涯海角也會把李善情抓出來。
“……”李善情的痛感終於緩和一些,有點遲鈍地頭疼,對莊敘說:“還在公司,我過來接你吧。”
“我回你家等你。”莊敘自行決定。
和莊敘一個多月沒見,每天至多打電話和影片,聽聞莊敘已在附近,李善情近鄉情怯的毛病犯了,明明想念莊敘,也有些拖拉,怕見到莊敘之後頂不住壓力,開始和莊敘撒嬌哭訴,變成一個不再堅強的沒用的自己。
他就又開了個會,才下樓,坐車往家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