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敘說自己在地下車庫,李善情怕有記者埋伏,帶上鴨舌帽和口罩,穿上學生時代的衣服,鬼鬼祟祟下樓,一眼便見到一臺很不顯眼的黑色轎車停在車道邊,便迅速走過去開啟車門鑽進去,駕駛位上果然坐著莊敘。
莊敘一身西裝,身上有少許宴會場的氣味。看到李善情的打扮,微微愣了一下,李善情以為他沒認出自己,摘了口罩,不高興地說:“是我。”
“我知道。”莊敘說。他開車駛出停車庫,問李善情:“想去哪?”
這次只是幾天沒有見面,李善情卻覺得莊敘在濱港的氣質,和來他家時又變化一些,回到了忙碌的模樣,讓李善情忍不住想象他在宴會場的冷淡,用手指的指腹摸了會兒莊敘的手背:“你家。”
“我和我媽住的房子,”莊敘沒有抽回手,問他,“還是我工作得晚了住的地方?”
李善情看著莊敘的臉,選了後者。
不知是不是錯覺,莊敘車開得好像比以前快了,雖然還是很穩,他帶李善情來到一棟酒店公寓樓,從地下車庫入口,便能看見維原生科的總部大樓。
李善情又戴上口罩,挨著莊敘,不過沒有牽手,和他上樓。大概是莊敘的沉默和剋制讓他顯得更誘人,父母的憂慮、朋友不看好的暗示都讓李善情有些不爽和鬱悶,且上次見面見得太短,沒做到最後,李善情的癮有些上來,一進房間,都沒有看清房裡的樣子,便拉著莊敘吻了起來。
莊敘也不拒絕他,從玄關吻到沙發,口罩鴨舌帽都丟在地上。
不過在沙發上又吻了一會兒,莊敘好像察覺不對,把李善情的手按住,問:“你想做?”
李善情一怔:“不行嗎,你家沒準備東西嗎?”
“我家當然沒有,”莊敘的眼神,像覺得李善情不可理喻,“我準備給誰?”
“那你去買。”李善情推他的肩膀,咬他下巴,含糊地說。
莊敘抱了他一會兒,李善情又推他:“你去買啊。”坐在他身上打了他的肩膀:“不能做的時候要做,能做又不做了,你還是不是男人?”
“……”莊敘不是很明顯地嘆了口氣,還是拿了車鑰匙出門。
李善情先是在沙發上休息,過了一會兒,站起來參觀。
莊敘這套房子不算特別大,打掃得幹淨,擺設很簡單,一看便確實是臨時用來睡覺的地方。
李善情說要檢查,其實不是真的,他畢竟是一個有教養的人,不會亂翻別人東西,不過他在莊敘家等著,實在是無聊,才在屋裡逛了一圈。
走進書房,起初也只是翻一翻莊敘的書,研究一下莊敘最近在看什麼文獻,擺弄擺弄他的電腦,檢查桌面還是不是系統預設,密碼是不是以前那個。
不知為什麼,在人體工學椅上坐著,模仿了一會兒莊敘工作之後,李善情看見書桌對面,書架下方的幾扇實木櫃門,忽然有些好奇,便走過去,開啟來看。
前幾個櫃子都是空的,開到最後一個櫃子,唯獨擺了一個紙箱,李善情就把紙箱拉出來開啟,發現了裡面擺著的永生花盒,和放在花盒上方的卡片。
實物和照片沒有什麼區別。這是李善情的第一個反應。
因為花是李善情是叫秘書幫他去找濱港的花藝師訂做。在十盒花的照片裡,李善情選了一盒最貴的,花最多,看起來也最熱烈的。他自己都沒見過,今天第一次見。
那時候他剛剛挖掘出自己的慾望,每週給莊敘那個不用的號碼打至少三次電話,叫著莊敘的名字自瀆,莫名其妙地罵莊敘好用力,或者讓莊敘停下來,自己上演一出還在愛的戲劇。
寫生日祝福卡片,字跡看起來瀟灑,其實帶著一種不知向誰發洩的恨意。
分手後第一次見面,莊敘說丟掉了,李善情沒有當回事。他根本自己都不珍視這件禮物,把它送到莊敘面前,只是想憤怒地提醒莊敘李善情的存在,提醒莊敘不要忘記,他們短暫而不正式的戀愛曾經發生。
原來莊敘保留了李善情這件惡毒的禮物,但是用紙盒罩住。
這麼糟糕的東西居然也不丟掉。
李善情很輕地摸了摸花盒的外殼。清晰度的確像花藝師說的那樣很高,透明得像鑽石和玻璃,沒有雜質,沒有灰塵。
他在心裡想,如果生日卡片代表一種潦草、不負責又自我隨便的愛情,那麼不透明的普通紙盒,加上透明的花盒外殼,可能就是一顆讓李善情覺得根本沒辦法看透,實際上卻不耐高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