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公寓不遠的時候,周思嵐的手機震了震,拿出來看,發現是一個新號碼的簡訊,內容寫:“思嵐你好,我是善情。這是我的號碼,請惠存。”
出於禮貌,周思嵐應該回複而後儲存,但他現在知道了李善情的身份,馬上拿給莊敘看,詢問意見:“莊總,你看這個怎麼處理。能存下來嗎?”
莊敘看了一眼,陷入沉思了。
周思嵐不敢催莊敘,眼見螢幕暗下去,又趕緊點了一下讓它亮起來,莊敘終於說:“你想存就存。”
“那我存了,”周思嵐便說,“萬一有什麼工作往來,也好交流。”而且如果不存,以後被李善情在什麼場合堵住,周思嵐很難招架。
但是莊敘聽他說完,又開口:“工作往來應該不會有。”
雖然莊敘平日對他一直對待知根知底的晚輩的態度,心平氣和,沉心靜氣,周思嵐本也看不出莊敘在想什麼,但莊敘這樣一說,周思嵐便不聽不懂了,莊敘究竟是想他存,還是不想他存。
最後周思嵐存了,給李善情發了句場面話,李善情立刻回他:“下次來利城一定要告訴我啊,請你吃飯敘敘舊。”
這又是什麼意思?周思嵐看了莊敘一眼,思考著回:“感謝邀請!不過我的行程都得跟著莊總,恐怕不是很有時間單獨行動。”
“那讓他也來唄。”
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周思嵐有些愣住,看著手機,全然不知怎麼回,忽然聽見莊敘問他:“你在聊什麼?”
周思嵐把手機遞過去,莊敘看了一眼,過了幾秒,說:“以後他再給你發訊息,你不用回。”
但是就是這樣說了,莊敘沒把手機還給他,好像是因為李善情又發了訊息來。周思嵐伸頭過去看,見李善情說:“思嵐,你們住在哪?”
而後李善情發了他們所租住的公寓樓的名稱,問“是不是這個,在幾樓啊?我也從會場出來了,我的酒店房間漏水,今天能不能來你們那裡打擾一晚?”
莊敘把周思嵐和李善情的資訊設定了免打擾,把手機還給了周思嵐。
司機開近公寓樓時,莊敘聽到周思嵐說“好奇怪”,抬眼看到車窗上有一滴滴的雨水滑下來。
利城五月幾乎不會下雨,但這天下了,所以確實奇怪。駛下停車場,他們下車,進樓回到家,開啟起居室的燈,外頭雨居然還在不大不小地下。
莊敘先處理了幾項總部的工作,而後下樓到健身房跑了步,再回房洗澡。
在浴室蒸騰的水汽裡,他想到了李善情一年多不見,仍然直白但內容更為邪惡的聲音,以及與從前全然不同的,充滿欲求的嘴唇。
莊敘確實不做李善情詢問的那件事,這對他來說太過火,在這方面,他可以說是一個保守而節制的人。
在莊敘看來,即使是情侶,也應當放緩腳步,一步一步慢慢來,人類之所以人類,是因存在道德的規範與約束,能夠壓低動物的本能。
當然,李善情如此放縱和隨性,不論是這一類道德,還是那一類道德,都是道德,他自然都不在乎。
水太熱了,莊敘將水溫調低。
洗漱後,莊敘本來要睡,但心中起伏不平,他便走出去,看見周思嵐正要回房睡覺,還是開口問了一句:“他有沒有再發你訊息?”
周思嵐愣了愣,說:“沒有了。”
互道晚安,莊敘在起居室坐了一會兒,看了看新聞,夜雨停了一會兒,又下起來。新聞內容基本沒有進入莊敘的大腦,結束之後已經十二點半,莊敘應該上樓,但他下了樓,坐電梯到公寓的大堂公區。
公區很空蕩,只有幾名保安和前臺站著,幾組沙發上,只坐著一個人,那個人恰好看了看錶,然後打了個哈欠,站起來,像要離開。
白色的寬松衣服柔軟地罩著那個人瘦削的身體,他並沒有看往莊敘的方向,慢吞吞地往大門走,還和其中兩個保安打了個招呼。
但外面在下雨,所以莊敘叫了他的名字。他回過頭來,微微歪了歪頭,並沒有露出得意的笑容,只是懶懶散散站在原地,好像等莊敘走過去接他。
確定莊敘不會動,他才移動腳步,慢吞吞地走了過來,貼近莊敘一些。
莊敘往電梯的方向走,李善情跟了幾步,在身後問:“你家裡是不是思嵐也在啊?”
“嗯。”莊敘垂眸看他一眼。
李善情才終於笑了笑,問:“那要不要去我那裡?”
若真的按照莊敘平日的道德準則,這罪惡低階的行為,濫情、低俗的歡愉,是對自己和他人都不負責任。
然而李善情偏偏是這樣隨意的人。要抵抗李善情的糾纏,可能反而應該適當降低自己的道德,去維護自己以前不被珍視的情感,甚至對李善情施行肉體上的懲罰。
李善情自己都不在意再三的拒絕與無視,還非要又來纏著莊敘,莊敘何必剋制自己,永遠做最嚴肅和理性的那個人?
找到了不拒絕的理由,莊敘跟李善情走出了大門,身後是明亮的燈。
李善情的司機等在外面,替他們開車門。
雖然在下雨,氣溫並不低,莊敘成功地壓下自己要脫下衣服蓋在李善情身上的沖動,也更沒有去回憶讓周思嵐從家裡偷偷拿出,存在他房間櫃子深處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