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李善情醒來時,身處一間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被莊敘叫醒之後,還沒清醒,又開始咳嗽。
肺裡像燒起煙草,濃煙漫到喉頭,咳得腦漿都快攪到一起,幾乎要嘔吐,才終於喘上了氣。
他眼重充滿淚水,看不清莊敘的表情,只知道莊敘扶著他的手臂,手放在他的背上,像是爸爸媽媽和瑪麗一樣,非常緊張他,不過也有些不同。
畢竟李善情現在已經知道了,說莊敘像他爸媽,絕對是莊敘的雷區。
雖然不知道莊敘為什麼那麼敏感。像李善情爸爸媽媽只是一個親密度的比喻,有什麼不好的?
腦子糊裡糊塗的,李善情想的居然是,不論如何,這次回濱港不是錯的。
又喝了些水,李善情坐在椅子上調整呼吸,漸漸平緩下來。莊敘告訴李善情,給他訂了酒店,裝修還算新,房間在較高的樓層,應該會遠離黴菌,並且房裡找人除了塵,放了空氣清淨機。
李善情很少聽莊敘說這麼多話,而且平時莊敘的冷漠也常常讓他忘記,莊敘有和他一樣的過目不忘的聰明。
“謝謝哦,”李善情發自內心感謝,“你記得的事還挺多的。”
莊敘說“不用”。
李善情又休息了一會兒,逐漸可以看清莊敘的臉。這幾天發生這麼多事,莊敘應該很累,神情卻與往常無異,沒有疲態,至多稍有些低落。
莊敘或許永遠是這樣的一個人,說可靠也好,說冷淡也罷,大多數時候,情緒穩定到令李善情難以理解,少數時候才會被李善情激怒,兩人吵幾句,莊敘便選擇冷處理,毫不留戀地抽身而去。
或許這是好事吧,李善情想,一個人只有遇見所有緊急情況,都能理智控制自己不産生強烈的情緒,盡快找到解決的辦法,才能像莊敘一般迅速地成功。
實際上他覺得自己也該學習這樣的精神,但這對他來說有點太難。雖然智力相差無幾,李善情的個性和莊敘可以說是南轅北轍。
說不定這也是莊敘不想理他的原因呢,嫌他幼稚。
想到這裡,李善情心裡又有點酸溜溜的。
不過這一天,被李善情上下打量腹誹片刻,莊敘倒未曾不耐煩,反而只是替他解開安全帶,問:“你現在能自己下車嗎?”
李善情有理由懷疑,莊敘被自己突如其來的來訪感動少許。因為今天他的耐心實在好了很多。
李善情承認自己的品德有時不好,看見莊敘這樣說話,居然不太習慣,其實已經可以走,卻慢吞吞道:“不行啊,現在自己下車,我可能只能在地上爬。”
莊敘微微愣了一下。
李善情本來想笑,忽然想到莊敘近幾天的忙碌和重壓,下一秒又後悔了,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壞,還來不及改口說“騙你的其實能走”,莊敘先開口說:“那我去幫你借輪椅。”
他說著便要下車,李善情立刻阻止:“不用了。”
“你扶我一下就好了。”而後硬著頭皮補充,決定今天不要再說胡話。
莊敘便繞過車頭,替他開門。李善情拖拖拉拉地靠在他身上走,莊敘的手扶得很穩,李善情整個人壓上去,也未動分毫。
房間在高層,是間很大的套房。
李善情走進去,對景觀大誇特快,說自己“第一次在家鄉住酒店”,還說:“有家不能回,希望不要在路上被我爸爸媽媽撞見。”
他身體恢複了些,坐著吸了一會兒氧,吃了藥,話也多了起來,抱怨:“你不知道瑪麗有多不高興。這次我出來,她給我做的蛋白棒都不肯放鹽,想把我難吃死。”
“我讓廚師給你做飯,中午送來。”
莊敘替他把行李收了收,便必須離開。他得去陪母親繼續做評估,與醫生商討方案,集團也有不得再拖的決策要做。
李善情轉轉眼睛:“我的過敏單你還有嗎,要不要發你一份新的?”
莊敘沒有回答。李善情就好像懂了一般笑了笑,蜷腿坐在沙發中,一面吸氧,一面懂事地朝他揮揮手:“去吧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開車去群英醫院的路上,已是濱港最忙碌的上班高峰,車變得很多,每一條車道都很擁擠。
莊敘很慢地行駛,一直想著,他無法否認,原本低沉麻木的情緒像得到了及時的醫治,當他想到李善情為了他,重新回到僅僅離他幾公裡的地方時。
中午,莊敘沒去李善情那,倒是收到了李善情發來的午餐照片。李善情說很好吃,而且沒有過敏,問莊敘家裡的廚師可不可以讓給她,想讓瑪麗輕松一點。
從莊敘給李善情打電話至今,僅僅三四天,他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關系,彷彿爭執沒有發生,親吻也同樣不存在,一切退回原點。
莊敘並不清楚,李善情究竟是遲鈍到一種連線吻都可以當做握手的程度,還是說他其實懂,只是不願意說。
——李善情在社交上從沒有産生過什麼問題,怎麼會像孩童一樣什麼都不懂?
所以是應該要向李善情問個明白的,然而莊敘持續地遲疑,最後卻決定不在這時刻打破平衡。
莊敘有他的理由,時機不好,莊敘自己有太多要操心的事,不該分神刨根究底。